自看穿她的真面目后,识破、揭穿她,成了他的一桩爱好。      既然她乐意走,他也没必要做滥好人。      他踩下油门,马力一瞬间加足,车轮掀起一阵尘土,迷了方群玉的眼。   车疾驰而过,很快缩成视野里的一个红色小点,在被初秋炽烈阳光晒得发白的路面,像皮肤上的一处出血点。      如果他是单纯地耍帅,方群玉兴许还能高看他一眼;若是刻意与她作对,她只觉得他幼稚。   之前她就该猜到的,这种乡野之地,那般张扬的颜色,除了谢霁和,还有谁会钟情。      顶着太阳,又热又渴,喉头愈发焦灼。九月份了,还有稀疏的蝉声,好歹叫她不那么孤独。   但这走着走着,她忽地灵光一现。      徐林村该有村委会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立德不听她的,总该听村支书的吧?      方群玉路上遇到一个牵着小女孩,挺着大肚子的妇女,看起来也就跟她差不多大,向她打听村委会的地址。   女人痴痴傻傻,说话颠三倒四,小女孩咬着指甲,眼睛滴溜溜地转。      问不出结果,方群玉与她们告别,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看见一个农民模样的汉子,朝他招手:“老乡,请问一下,村委会在哪儿?”   对方不答,先是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遍,那目光令她脊背发寒。   他叼着根牙签,给她指了个方向。      “好,谢谢。”   她走了几步,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回头一看,那男人仍盯着她瞧,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方群玉想起周善和她说的,愈加下定决心,要把何兴珠拽回来。   也不是什么英雄主义作祟,只是她不希望,她早早把青春年华葬送。      好不容易找到村委会,结果村支书不在。      “你不是徐林村的人吧,你找黄书记有什么事?”   或许是因为她的样子太另类,对方的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会儿。      “我是状元中学的老师。”幸亏她为了保险起见,把教师资格证、身份证什么的都带了,“我是想问何立德女儿何兴珠的事。”      对方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坐下。   “何立德的爹、老婆都死了,老娘卧病在床,家里就靠他一个人挣钱,村里也想帮他脱贫,但这人脾气差得很,特别不服管。”      方群玉心里五味杂陈:“那再穷再苦,也不能不让孩子上学啊。”   “他怎么讲?”      她实话实说。      对方听罢笑了:“方老师,你胆子也真够大的,自己一个人跑过来。”   方群玉不解:“一个人怎么了吗?”      “没什么。”对方语焉不详地一笔带过,“这事我到时转告黄书记,方老师你早点回去吧。”   “好,麻烦您了。”      折腾这么一番,也临近傍晚了。      周善发消息问何兴珠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   方群玉回复:我找她爸爸说了,被赶出来了。      周善:你去徐林村了啊?   方群玉:是啊。   她开玩笑:这村子不会闹鬼吧?你们怎么大惊小怪的。      周善:听说早些年徐林村有很多被拐卖过去的妇女,用各种方法防止人跑,比如打断腿,下药毒傻之类的,有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有缺陷。   周善:虽说这几年打击掉了吧,但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大安全。      方群玉心里一悚,故作镇定地回: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当初因上岸而松了口气,免掉再听宋老师及其他长辈的絮叨,原来这不是命运予她的奖赏,而是推她进另一个火坑。      在宋老师眼里,逃避是懦弱、没责任心的行为。   打方群玉记事起,宋老师便是内心强大的,临危不惧的,但虎妈未必没有犬女,她已经心生怯意。      高考志愿填师范,是宋老师所安排:留在省内上大学,毕业后回霖城考教师编制,再寻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生子。   方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