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生挥手示意钟业离他近点,他捏住钟业的肩,血像浪潮涌动着,一波波沁出衬衫。
钟业垂下眼眸,不喊不叫,握拳忍着疼痛。
陈广生笑出了声,“醒目仔,前途无量!”
书房里,钟业剪了一支雪茄递给陈广生,说道:“陈爷过誉了,千里马得不到伯乐的赏识,最后也只是马栏里累死的命。”
陈广生吸了一口,烟雾随话语而出,“我呢,最快这几年,最慢也就是近十年,就要去见我仔了。”
“盼就盼着晋荣尽快有长进,到时加上你帮着他,我也算放心。”
陈广生忽然想到,“过阵晋荣会去趟纽约,你跟他一起去。”
深夜十点,窗外磅礴大雨,陈广生叮嘱钟业开着轿车离开。
黄豆般大的雨滴略带威慑力,打在车窗上劈啪作响,仿佛有随时破裂的风险。
前路闪着剧烈白光,钟业踩下刹车,亮光使他不禁眯起眼。
钟业摇下车窗,是位身穿雨衣的中年男人,手拿电筒,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先生,前面大厦有人跳楼,需要封路,麻烦你掉头。”
男人说完露出僵硬的笑容,钟业没有为难他,调转车头驶向另一条街。
钟业一手拿着烟,一手握着方向盘。雨刷器来回划动,越来越急促,一左一右间,景象在清晰与模糊中变化,钟业的记忆逐渐浮现至眼前。
那天晴空万里,阳光却晒不透他心中的阴凉。
等待了一整日,放学铃终于响起,他冲出校门。再拐两个路口,手里的百分试卷就能让阿爸笑一次,虽不是捧腹大笑,但那是阿妈去世后,为数不多的笑容。
他凭借肌肉记忆奔跑于街巷,脚步加快,迎面而来的风似纸片割着他的喉咙,但满心期待完全盖过不适感。
直至撞到路人才停下,他抬头望到自家住的唐楼,而前方摩肩接踵,他勉强从围观人的腿间穿过。
干透的血液在石泥地上已有发黑的迹象,白布覆盖着一具身躯,露出来手宽厚粗壮,布下应该是个男人。
他还在为能不能回家而苦恼,看热闹的妇人悄咪咪地说着:“这男人就住我楼上,两夫妻好恩爱,个仔读书又生性,点知半年前他老婆加班,一整晚没消息,第二日就被人发现死在后巷,我听讲......”
显然妇人没发现钟业在几步之外,不知不觉身边围了许多好奇的男女,她在不为意间加大声音,“他老婆收工贪快走小路,结果被几个男人强暴,还不够,走前给她灌了两大瓶丸仔啊”
有个阿婆惊得合不拢嘴,“折堕咯,遇到这种事,不怪男人跳楼,要我说小孩最惨,就这样变成孤儿仔。”
钟业慢慢上前,想掀开白布看阿爸。警员先是赶他走,有认识的邻居解释他是死者家属,警员开始问他各种问题。
他只是呆呆站在原地,喉咙的刺痛令他讲不出话,泪水与汗水交融,侵湿手里的卷子,字迹一点点扭曲,永远失真。
两个苦命的孩子
16 高招
“想做乌龟就去动物园,出来开什么车,阻住个地球转”
尖锐的喇叭交织拉回钟业心绪,后视镜里映出三四辆轿车的司机堵在后方,探出车窗谩骂在十字路口一步一挪的碍事精。
轿车已是靠惯性滑行,指间的烟没吸两口,悄无声息烧掉一大截,烟灰散落在钟业裤腿上。
他叼住香烟,紧握方向盘的同时猛踩油门,汽车陡然加速,左转驶入旺角方向。
天公不作美,以往营业到凌晨的晶晶糖水铺今晚门可罗雀,提早关店。
钟业拉开铁闸,天霞正拖着地,罗景和阿庆朝他望去,立马像看到救世主的表情,两人将他推到桌前,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