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朱砂印洇成模糊的红。

“天下已亡,我这个太子活着有什么用?”少年偏头轻笑,歪斜的玉冠上东珠摇摇欲坠。他想起母后昨夜送来的羹汤,青瓷碗底沉着半枚风干的海棠那是小九最爱的花。此刻椒房殿的方向火光冲天,母亲带着幼弟奔逃的身影,想必比当年抱着襁褓中的小九还要急切。

青崖的尸首横在三步之外,染血的佩剑卡在《孙子兵法》残卷里。墨景阳踉跄着拾起剑,寒铁触手生凉,恍惚又回到十五岁那年秋狩。萧衍手把手教他挽弓,说"太子该有虎狼之姿",此刻那双手正握着弑君的利刃,甲胄缝隙里渗出的血滴,落在先帝御赐的玄色披风上。

"殿下三思!燕云旧部......"残存的侍卫冲来阻拦,却被叛军长枪逼退。墨景阳望着窗外东宫化作火海,想起藏书阁地下密室里那箱未送出的贺礼,小九下月生辰,他原准备了西域进贡的夜光琉璃盏。

剑锋抵住咽喉的刹那,往事如走马灯掠过。六岁替小九挡下刺客的匕首,十二岁在御书房为他偷藏不及格的课业,去年冬夜冒雪为他寻来江南进贡的蜜饯......母亲永远温言软语哄着"你是兄长",却在他咳血时皱眉说“莫要吓着小九”。

“太子想以死谢国?”萧衍突然冷笑,甲胄碰撞声惊起梁间焦黑的雀尸,“当年先帝收养我时,可没教过你这般懦弱!”

墨景阳的瞳孔骤然收缩。火焰舔上他的月白广袖,在皮肤上灼出焦痕。他想起父皇临终前塞给他的虎符,想起母后将密道图塞进小九怀中时颤抖的指尖。原来有些使命从出生便注定落空,就像他永远够不到御花园最高处的海棠。

"萧王爷说错了。"染血的嘴角扬起弧度,墨景阳忽然挺直脊背,素白中衣在火海中猎猎作响,"我不是以太子之身赴死!"剑锋倏然没入心口,他望着萧衍骤然变色的脸,最后的气息混着血沫吐出,"是替那个,从未被爱过的孩子。"

烈焰吞没藏书阁的瞬间,叛军听见重物坠地的闷响。萧衍望着少年蜷成婴孩般的姿势,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先帝裹着襁褓中的他踏入皇宫,说“往后这就是你的家”。火舌舔过案头残卷,未写完的"衍"字在灰烬中忽明忽暗,像极了当年宫墙外熄灭的,母亲最后的体温。

第71章 苏醒

墨景阳攥着染血的玉珏,指尖深深陷进温润的青玉纹路里。窗外传来的厮杀声忽远忽近,像极了七岁那年暴雨夜,他蜷缩在生母灵前听到的雷响。那时候母妃总说,太子要学会藏起眼泪,可此刻咸涩的液体却不受控地漫出眼眶。

寝殿门被撞开时,鎏金烛台轰然倒地。萧衍玄色蟒袍上沾着暗红血迹,眸色暗了几分。

"太子何苦..."萧衍的声音带着三分惋惜,七分不耐。檐角铜铃被夜风撞得叮当响,混着远处传来的钟鼓悲鸣。墨景阳低头看着玉珏裂纹里渗出的血珠,那是母后生辰时塞给他的生辰礼。此刻青玉上蜿蜒的血丝,倒像是未写完的遗诏。

匕首刺入心口的瞬间,他听见萧衍的惊呼。温热的血顺着锦缎龙纹流淌,洇湿了满地散落的《论语》竹简。原来圣人之言终究抵不过刀锋,懦弱了二十载的太子,竟在这生死关头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勇气。

太极殿的铜鹤香薰仍飘着龙涎香,只是座上的人换了模样。高盛大将军手持先帝遗诏,蟒纹披风扫过汉白玉阶,震落几缕未散的硝烟。

“陛下请受玉玺!”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激荡,惊起梁间栖着的白鸽。

萧衍垂眸望着案上那方传国玉玺,螭虎纽上还沾着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