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王静姝是极有好感的,无人会不喜明艳不可方物的女郎,而女郎主动相邀为他送行,还露出一副担忧的神情,他心神摇荡间,抓住了女郎的手,道:“六娘不必伤怀,学成武艺,本就为壮志护山河,朝天阙,六娘可愿意等我。”
他目色真挚,隐有期待。
王静姝实在不愿伤了这样神采湛然郎君的心,赧然垂头,想着,吕三郎怎么都是吕相的幼子,总不至于真的就回不来了,也就暂时被支出洛京而已,而且说不定再回来时,身份也已会不同了。
或许并不需要等多久。
她在迟疑。
年轻郎君似乎也发觉了自己的举动太过唐突,“六娘不必立即回答我,待我从蜀地建功回来……”
吕三郎仍旧握着女郎的手眉眼飞扬地说着些什么,而不远阁楼之上的沈遐洲却不知听了多久,他见吕思温身材高大,笑得肆意张扬,王静姝在这样的郎君跟前被衬得纤弱婉丽,她时而静听郎君远大志向,时而同郎君自在谈笑。
沈遐洲分明厌恶无比,也恶意无比,他满心想拆散树下男女,偏又自虐一般等待,逼迫自己看下去,他已分不清女郎过往对他到底是真心喜爱还是虚情假意了。
他扪心自问,他非有吕思温的爽朗直白,也不及吕思温身体健康,他这辈子都绝无成为这样郎君的可能。
他越看越觉得王静姝或许真的是更喜爱这样的郎君,不然缘何她过去身边也都是这样相合的玩伴?
沈遐洲一颗心都破了洞一般地被一柄刀子来回地绞,直到见到吕思温握住了女郎的手,他染着血意的眼睛骤缩,一盆盥手用的水打翻了出去,直泼向楼下男女。
吕思温不愧是习武的,感觉敏锐至极,水泼来的当口就已旋身将女郎护在了身后,他衣衫尽湿,仰头望去。
阁楼之上的端盆小仆满脸哭丧,焦急看看楼下又看看身边神骨清秀的郎君:“郎君,这、这……”
他“这”了好半响,这些世家郎君龃龉,何必将他一个小人物夹在中间。
原是这楼是洛京盛名的山斋食肆,观岩赏景,临水用食,也是一种雅趣,阁楼之上更是有鸣琴等,王静姝就是看中此间清净又适宜送行,才约在此处。
没想沈遐洲除将吕思温支出京外,还给她玩这一手。
即便被吕三郎护着,她面上也不免飞溅得些水渍,她精心的妆容,蕴出的离别愁绪,被沈遐洲的这一泼浇得怒火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