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遐洲目中红血丝冷戾,掀眼望人更是扭曲摄人:“大司农莫要一再激我。”
“我不杀你,你我皆知为何。”
“告诉我,你王氏以什么为联结荆扬两州的凭证?”
王瑞没想沈遐洲竟连这种隐秘极了的事都知晓,目中惊讶飞闪,但又很快镇定,现下的大绥,稍敏锐些的谁不是各怀心思,各如守财奴一般地据着自己的依仗?
他泰然道:“何需凭证?皆为利尔。”
荆扬两州皆为南地,但主要官员也非全是本地世家豪强,就如王斐如,也只得別驾,周准倒是好些,可其下也有朝廷下派的钳制官员,以免坐大,众人皆是私下联结,等待一个或许来或许不来的机会。
既皆为利为己,又何需凭证?
但沈遐洲不信,王瑞不会平白替王静姝着想,尤其还是那种带着教训意味的别样帮助。
他漆黑眼瞳动了动,面容越发隽冷:“王公,我可以证实你想要的机会,但你要说实话,同你家女郎有关是吗?你利用她交易了什么?”
他背铜架灯烛而立,整个人像是掩去了独属人的温度,阴冷诡谲,犹如索命的厉鬼。
王瑞脑中似有什么划过,想到一个可能,原他的诸多猜测都是错的,沈三郎非是忽想同王氏的算账,也非是忽地想借王家的势,沈三郎为的是六娘。
他怎就忘了六娘曾为沈三郎奔去太原,显然的,这两年轻人的余情并未了,至少他眼前的年轻是的。
可沈遐洲知道六娘已许人,甚至签有婚书了吗?
王瑞并不在意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情情爱爱,可这情爱不得影响他的大事,六娘同荆州周家郎君的亲事不能被破坏,一知沈遐洲的真正来意,他沉下脸,断无可能地道:“六娘本是我王家女郎,父母之令媒妁之言,又谈何交易?”
“六娘顽劣,昔日同沈郎君或有些情丝,但早已同周家郎君定下亲事,沈三郎还是断了念的好。”
沈遐洲终是从王瑞这得到了答案,腮帮紧咬,目眦欲裂,原来王静姝竟是用自己的婚事为凭,令王瑞信任,也令王瑞为她用。
王静姝竟瞒了他此事,她在骗他!
但他非是怀疑女郎对他的心,他只是心疼和难过,心疼女郎的处境也并不好,她貌美,总被觊觎,又有一个总欲用她换些的什么的大伯,她不想被王瑞献给陈雍,那就得用自己婚事换取更大的利益用以令王瑞衡量,她要躲开参祭,王瑞选了最令她吃苦头的方式,令她伤了腿。
可就是这样的女郎,不曾在他面前显露自己的难处半分,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他而来。
沈遐洲脸秀白而眼神阒黑,无限酸楚被抑在其中,垂着的手指节都好似在发颤,他几步逼近王瑞,眸色陡然狠厉,“我不杀你,我也不会攀附借势你王家,但我会帮你。”
“大绥并驾帝王的第一大世家,王公,我会帮你。”
“慕容部族不会止步幽州的,你便携着天子滚回南地去吧。”
王瑞一时被沈遐洲的的强大气势所摄,一时又为听出他话中意思的兴奋与惊恐,兴奋于能与帝王相匹的第一世家是他毕生所求,然又惊恐于沈三郎好大的口气,他难道是想借慕容部族的手将陈雍逼至迁都?他到底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沈遐洲不再管他所留下的话信息量有多大,再多同王瑞待上片刻,他怕是要控制不住捏断他脖子。
沈遐洲来时,所带卫士锋锐无比,走时却如潮退,只余满地的血迹尸体。
但沈遐洲并非彻底离开,他早已对大司农府的构造熟如自家花园,他轻易寻得王静姝的院子。
女郎的房中熏着染甜的香,外间留了起夜的微烛,屏风后放下的幔帐垂地绚烂,他缓步上前,撩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