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墨发如檀,雪颊莹莹,但眉心却微蹙,被下的身子也扭动一下,似睡得不踏实。

沈遐洲垂眼,手落至她面颊,轻撩一下鬓角,轻声似喃:“卿卿,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他没有等到答案,却也不曾就此离开,移至女郎搭在被外的伤处,指腹触上。

王静姝本就因伤处一直睡得不踏实,对从脚腕伤处传来的痛感也尤为敏感,摩挲般的痒意和痛感令她一瞬惊醒,抽脚就踹。

但下意识的动作,非但没抽回脚,反哎呀痛得她弹起身,湿润眼眸扫得沈遐洲无措松手:“卿卿,我只是想看看你今日伤好些了没?”

“伤筋动骨一百日,哪有这般快。”王静姝白了他一眼,用手撑起身,对沈遐洲又夜探香闺并无有意外。

这是她伤的第三日,从第一日起就没能瞒过沈遐洲,只她另有旁的事瞒沈遐洲,故不愿沈遐洲对此深究,一直哄他是意外,此刻见他也不过当是寻常。

不过,或是熏香的缘故,自沈遐洲身上的传来的不一样的气味尤其突兀,有点冷冽,还有些铁锈的味道,过往她对血的气味也是不曾留心的,可沈遐洲这样的郎君实在又脆弱又疯病,常杀人后坐在她床头,她便对这种气味敏感了起来。

她余留的睡意也在一瞬清醒,抓住了沈遐洲的衣袖,昏暗的室内,她没有沈遐洲那般好的目力,只能吃力更靠近他一些,问:“沈九如,你是又发病了吗?”

她想不出除了发病外,又有什么由头让他竟又在杀人后来这般鬼

魅坐在她床头,还用一种似被辜负了眼神望她。

沈遐洲按住锦被倾身向她:“王静姝,你骗我。”

“你定亲了,夫郎不是我。”

他们相对,这种面对面靠近的距离,即便王静姝没有沈遐洲的好目力,也足够她看清,她面前的郎君长睫覆着眼,低着容,鼻弓投影,微白面色比窗外的悬月都要皎白苍凉。

这样忧愁秀致的模样,一会让王静姝为他所知心惊,一会又让她心间发麻。

甚至有些奇怪,沈遐洲竟然没有生气。

她一时玩兴起,拾他肩上发在指节上转着撩眼:“你不生气?”

她实在是坏,沈遐洲堵在心口的气都险些没上来,双目忍耐得赤红,腮帮紧得在发颤,显然是气狠了。

王静姝便知他哪里是不气,他是在装相。

可到底怕他气出个好歹来,手覆上他胸膛,为他顺气。

然她的手下一刻便被握着,且那力道还在收紧,像是发狠了般搓捏:“你又气我。”

沈遐洲声音也如挤出来般咬牙切齿,甚至低头在女郎的指尖咬了一口,但这一口后,他好似泄了气,变得低落,浓长眼睫也在颤:“卿卿,我不生你气,我更气我自己。”

他本就是极好看的郎君,此刻缓缓掀眼间,眸光便更如水墨氤氲般潋滟凄楚,让人目眩。

王静姝心跳快一分,便想亲亲他,告诉他,其实都是假的,她根本没有定亲,也没有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