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枭的本意,自是要?挑拨夫妻之间?的关系承认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独对沈贵妃念念不忘,他唯一爱过的人, 就是那个死了三年的女人。

但这番挑拨,落在沈莺歌的耳屏里, 就成?了截然不同?的意思。

她向谢瓒求证, 就像一个迫切地想要?知?道谜底的人。

谢瓒薄唇轻抿成?了一条细线, 此情此景之下,他没有办法直接否认, 玄枭将他推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必须马上做出回应。

“我对故去的沈贵妃, 确乎存有几分旧谊,她是哀帝的宠妃,讨好了她,也相当于讨好了帝君。”他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眼底尽是冷淡不恭的凉薄,“哀帝崩殂,世人容不下沈贵妃, 她落到了我手上,我自然要?杀她。”

沈莺歌的吐息在这一刻寂止了。瞬间?的冲击,像是寒潮倾覆了春夜,剔骨蚀肌的寒冷,最后那两个字像一柄小锯齿,齿轮既锐且冷,划过她的心口,泛散起一片滞胀的钝疼。

钝疼持续得很久很久,沈莺歌无自觉涩了鼻腔,眼眶也淡淡地热了起来。

偏偏这时候,谢瓒握紧了她的手,气力之强势,任凭她怎么挣,都挣不脱。

在她开始对他消解一些偏见和误会,并?选择对他露出一些柔软的部分的时候,他重?拾了一柄锋刃,选择刺伤她。

玄枭发现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劲,心想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言笑晏晏道:“沈姑娘不妨好生考虑一番,我择日再来拜访。”

言讫,玄枭就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去,临走前,他窃自给沈遒打了个手势。

沈遒悟过意,起身去送客。

偌大?的正堂之内,就剩下了两个人。

氛围宁寂得震落可闻,空气僵硬得仿佛结成?了一层沉甸甸的冰霜。

沈莺歌嗓音淡到毫无起伏,道:“你?松手。”

谢瓒没有松手,沈莺歌挣了好几下都没挣开,遂气急败坏地捋开他的袖裾,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了蛮力,裹拥着滔天的恨,亦含有满腔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与幽怨。

谢瓒闷哼了声?,沉黯的视线从胳膊上血淋淋的咬痕,缓缓挪到了她的面庞,她眼尾噙着一滴胭脂般的水红雾色,滢光粼粼,随时准备会滴落下来。

谢瓒喉结一紧,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沈莺歌却抢先一步道:“我知?道你?想解释什么,你?会说,方才所说的那些话?,不过皆是逢场作戏, ? 应付给玄枭听,这些都是你?的权宜之计”

她低垂着眼睑,复又抬起眸,一错不错地望定他,将情绪都镇压了回去:“但你?说得一点都不坦诚,让我……”

余下那几个字,她没有说,与他对望一眼,腕子从谢瓒的掌心间?滑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背身离开。

谢瓒心律如?擂鼓般怦然,喉头发涩,想再去抓着沈莺歌的手,那指尖却与她的相错而过,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牵回她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谢瓒覆在扶手上的手青筋根根暴起,他想去喝茶,结果手先一步将天青瓷茶盏捏碎了,茶盏的碎片深深扎在他的手掌心里,刻骨的疼楚如?血一般,沿着掌纹四处流溢。

他想将衷肠都诉诸给她听,只要?她停驻步履,肯回头。

但沈莺歌却想的是,只要?他肯再掖住她一回,她会听他一声?解释。

两人却背道而驰,她没有回头,他也没有主动牵住她。

“沈莽莽。”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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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王大?张旗鼓迎娶曲阳侯府嫡长女一事,如?一张泄了火的纸书,须臾之间?,传遍了整座苏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