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瓒在何处?”

青苍字斟句酌:“他在正厅等着姑娘。”

沈莺歌慢腾腾地起身,信手盘了个高髻,濯了面,披上纱衣就?往正厅方向走,一路上,不知是不是出于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诸多婢子都在往她的方向偷觑,沈莺歌淡扫过去一眼,她们就?不敢再看,也不敢非议任何。

绕过影壁,到了前厅,看到大红灯笼高挂,鹤红色的喜绸张悬在府檐各角,前厅的空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大红箱箧,空气里?充溢着一种波诡云谲般的喜庆。

徐氏正在热忱地清点这些箱箧,一看着沈莺歌来,头一回没有甩脸色,殷勤热络地迎上前去,主动挽起沈莺歌的胳膊,“莺姐儿?,你可?真是咱们侯府的福星,你一来,咱们侯府可?谓是好运连连,好事儿?不断。”

徐氏不断说着好听的话,又?摆起了慈母的架子,对着沈莺歌各种夸夸,仿佛此前滋生在两人之间的龃龉,已经荡然无存了。

徐氏越这样献殷勤,沈莺歌越觉得诡异,她不太自然地挣脱开胳膊,其实,看到大红箱箧的时候,她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沈莺歌暗自祈祷自己?的预感千万不要成真。

沈莺歌故作不懂,问?徐氏:“是不是有人给你的女儿?送了彩礼来?”

徐氏“哎哟”了一声,笑道:“凝姐儿?才十四岁,离谈婚论嫁还有两年了,哪有这么快!是一位贵人给莺姐儿?你送了彩礼!”

一位贵人。

贵人哪位?

沈莺歌忐忑不安地走入了正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首座的谢瓒,沈遒坐在对面。

客座上,则坐着沈莺歌最不想见的人玄枭。

一见着她来,玄枭就?对沈遒有模有样地拱手称礼:“羌王对沈家大姑娘一见倾心,特命属下备下厚礼,登门求亲,以结缔良缘。”

沈莺歌心中最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上一回在庖丁解牛酒楼,玄枭就?当场截住了和,说羌王要娶她,她当时是峻拒了的。

谁料想,玄枭不死心,还玩起了真格,真的仿效汉人的婚娶习俗,命挑夫扛着彩礼送上门来。

沈莺歌掐死玄枭的心都有了,犹记得在苍龙号上,她被?玄枭阴过一回,他为了验证她到底有没有窝藏罗生堂党人,就?大肆搜刮她的舱屋,让她差点下不来台。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玄枭就?是这种恶犬。

沈莺歌率先望向沈遒,沈遒是一家之主,目前是最能说上话的人。

沈遒有些懵,搞不清目前是个什?么状况:“……小女已经跟谢相成婚了啊。”

玄枭道:“他们成婚之后又?和离了,沈姑娘现在是白身,按照你们汉人的说话,就?是名正言顺你说是不是啊,谢相?”

傻子都能听出这是一句活生生的挑衅。

沈莺歌忍不住望向坐在上首座的男人,她名义上的前夫。

谢瓒在浅浅地品茗,身着一袭玄色圆领宽袍,身披霜青色外袍,半张脸沉浸于饴糖般的日色里?,整张冷白的脸窥探不出具体的情绪,像是一座拢藏在霾雾里?的远山,教人看不清喜怒与虚实。

谢瓒浅浅啜了一口茶后,将茶盏搁放在案上,淡声道:“玄枢密使可?是昨夜花生米吃多了,现在还醉着?夫人与我没有和离,过去不会,今后更?不会。”

“扯什?么谎,谁不知道沈大姑娘是罗生堂党人,与你不过是形婚,”玄枭面露讥诮,毫不客气地直戳对方的脊梁骨,“你利用她、她也利用你,能有什?么感情可?言?”

沈莺歌的脊梁骨微微绷紧了,呼吸也放轻了,玄枭将那层遮羞布给揭下了,完全不留任何情面玄枭说得确乎是事实。

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