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斟酌了一下,还是?将加急奏折上的内容坦诚以告,道?:“儿?子已经?遣了人去苏州府牢城营。母后,这个案子,儿?子很可?能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赵徽开始喂药,却遭到了宿容棠挂脸:“如?此重大的人事任命,哀家为何现在才知晓?”

太后语气不虞,似乎不满他现在所做的事。

赵徽正?欲解释,宿容棠截断了他,声音隐有泣怒之意:“也是?,陛下是?提防着哀家,与哀家生了离心?,哀家就是?个好管闲事的。”

言讫,推开了赵徽手?中的汤药,她?推的力道?不算重,但也很灵巧,一下子就让药盏脱了赵徽的手?,汤汁四溅,很快蘸湿了地毯。

宫娥赶忙上前来收拾。

气氛趋于压抑而沉郁,仿佛是?有一只手?钳扼住赵徽的脖子,压得他喘息不过来,他一晌命卢御医重新去熬煮一盏,一晌拖着杌凳坐在暖榻近前,道?:“母后可?是?生儿?子的气,怨儿?子没有把这些奏折提早话与您知?”

宿太后道?:“哀家怎么会怨陛下,哀家是?在生自己的气,恨自己老了,不能替陛下分忧一二。”

若是?谢瓒在场,一定能够儆醒赵徽,让他知道?如?何接话,但谢瓒不在场,赵徽倍觉煎熬。

他低着眼,双手?覆在膝盖处,只能顺着自己的感觉来说:“谢相近日不在,儿?子很多事情都拿不定主意,母后不若回到前朝,为儿?臣垂落听政罢。”

在赵徽没有看到的地方,宿容棠的嘴角已经?勾了起来。

宿容棠道?:“听哀家的话,陛下才是?一个好皇帝,陛下认不认同?这一点?”

赵徽道?:“儿?子一直都听母后的话。”

宿容棠咳嗽了一声:“关于牢城营的人事任命,陛下都不曾问过哀家的意见,这算什么听话?”

赵徽一愣,解释道?:“两?个新人选,乃是?蔺大夫所选,蔺大夫负责监察百官,他很能辨清是?非忠奸,哪些人适合做那些事。儿?子听了那两?个人选,也觉得很合适。”

“若哀家心?中也有两?个合适第人选,陛下打算如?何做?”

赵徽沉默了。

他望向了殿内的丹壁上,上面悬挂着一张佛陀斜躺着的画像,佛手?香将佛陀的笑脸映照得半明半暗,慈悲又残忍,温和?又诡谲,佛陀有万相,每一相都不是?它最真实的面容。

沉默晌久,赵徽低声道?:“儿?子听母后的。”

一只纤细的手?穿过锦帷,覆在赵徽的手?掌上,宿容棠笑道?:“这才是?一个好陛下,听哀家的忠谏,总不会错的。”

顿了顿,她?又道?:“对了,过了今年,你岁数也长了,也该广阔后宫,为未来的国祚好生谋划一番了。”

赵徽踯躅了一下,实诚道?:“儿?子现在只想将心?力专注在公?务上。”

宿容棠深深看了他一眼,苦口婆心?道?:“内阁那些老臣催不动陛下,就来三不五时来敦促哀家,哀家心?中也是?觉得时候到了,公?务是?永远做不完的,但陛下的人生大事绝对不能等。更?何况,哀家膝下只有陛下一个指望了。”

她?眼底含哀:“这深宫里头,多寂寥啊,要是?能有个人儿?来每日来陪哀家说一说话,解一解闷,也是?个好事。”

说着,又咳嗽了数声,容色苍白?如?纸,失了几分血色。

偏巧这时,卢御医端了熬煮好的汤药来,汤药由章太监递呈给赵徽。

赵徽躬自服侍宿容棠喝药。

宿容棠道?:“陛下解了哀家的忧心?事,哀家才喝药。”

这就是?逼他放下手?头的案子,公?开选秀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