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以往的习惯,他们应该等到天黑后,家里人都休息了才去神仙地干活儿,但想着那三亩金灿灿的稻谷,赵老汉实在心痒难耐,根本等不到天黑,更别说等那两个不孝子回来。
他是老子,必是要头一个割稻!
“嗯嗯。”赵小宝乖乖点头。
“你不要出去耍,就在家和小黑子玩儿,等爹给你割稻子打新米,让你娘第一个给你熬粥喝。”赵老汉说完,一脸期待地伸出手。
赵小宝握住他,门外的小黑子叫唤地更厉害了,它感觉自己的狗鼻子出了问题,咋少了一个味儿呢?
它一个劲儿刨着木门,奶牙龇着,冲着屋里汪汪叫唤。
“小黑子不要刨门,刨坏了当心娘回来打你!”赵小宝小跑过来轻轻推开屋门,伸出个小脑袋往外看了看,见没人,这才挤出身子,然后反手把屋门关严实。
她蹲在门口,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唬着小脸教育道:“伸出狗爪,不听话的小狗要挨打,老实伸出来,我保证打轻些。”
“汪汪!”小黑子矮墩墩的身体像是一块灵活的抹布,眨眼间就冲上来叼住了她的裤腿。
“好哇,你不听话伸爪,还敢咬我裤腿!”赵小宝生气了,冲过去就要抓它,一人一狗满院子跑,闹腾家里的母鸡咯咯咯叫唤,展翅一个劲儿扑腾。
…
赵老汉整个人四仰八叉摔到了打拌桶里,好悬他反应及时手忙脚乱把镰刀扒拉开,不然一个不注意一屁股坐在上头,怕不是稻没割上,自己反倒成了被割的“稻”。
“爹不就是没带你去村里开大会,咋恁记仇呢!”赵老汉哀嚎,撑着打拌桶的边缘试图坐起身,结果前头没个支撑,直接连人带桶倒了个面,在地上摔个大马趴。
出师未捷身已半死不活。
尽管身体遭受了一点小小的磨难,但期待紧张喜悦的心情依旧,赵老汉爬起来,把竹耙子等除了镰刀和凉席外的一应小物什一股脑全丢在地上,他双手握着打拌桶微微一使力就扛了起来。
一手握着镰刀,单臂扛着打拌桶,五旬老汉昂首挺胸朝着田里走去。
自然是从离悬崖最近的那块田开始割,赵老汉把打拌桶丢地上,下田先割了一把稻子,然后小心翼翼放到一旁,这是他要拿去木屋挂着的“头稻”。
不但可以当做纪念,还可以和儿子们吹牛,神仙地里的三亩稻,是他赵老汉开的镰!
他要把头稻完好无损保存下来,以供当代子孙瞻仰。
赵老汉感觉浑身血液都在燃烧,整个人斗志昂扬,他一双大脚扎根在田里,弯下腰,割稻的架势已经摆好,然后伸手大掌抓着一把稻杆,一镰刀下去,嚯,那声儿美妙的犹如天音呐。
真是形容不出来的好听。
赵老汉嘴里哼着调子,哼哧哼哧埋头苦干,庄稼老把式干活儿,无论是挥舞着锄头垦地,还是握着镰刀割稻,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被好生磨过的镰刀锯齿都泛着光亮,刀身把手处缠着粗布,粗糙的宽大手掌握着它,一刀下去,细齿磨着稻秆,发出一声似清脆又似沉闷的声响。
被天音围绕的赵老汉,就像只身躺在粮仓里,浑身上下都被幸福包裹着。
不过片刻,田里便空旷了一角。
赵老汉感觉自己准备的还是不够充分,忘了拿汗巾了,他直起腰,干脆把汗衫脱了丢田坎上,黝黑泛红的老腊肉皮肤好似被抹了油,一滴又一滴看不清的汗水顺着脸庞滑落到脖子,又顺着胸膛浸在裤腰里。
又割了小半时辰,他把镰刀一丢,去把打拌桶拉到田里来,再扯出竹席,一个人费了老大劲儿绑好三个面,保证打禾时谷子掉不到田里去。拾掇完打拌桶,他看向旁边摞得高高的谷子,思考着自己是一边割稻一边打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