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汉背着手去了仓房,家家户户基本都有一个打拌桶,这玩意儿一年就用一回,但一点缺不得,抢收时真就是和老天爷抢着时间干活儿,那个时节雷阵雨说来就来,没准前一刻艳阳高照,后一刻天就黑了。
割稻时,全家都要去地里干活儿,两人割稻,两人打禾,两人担谷,一人在晒谷场守着粮食,还有一人在家侍弄饭食,可以说抢收那几日连家里小孩子都没有清闲的时候,敢调皮就要挨棍子。
打拌桶呈梯形状,是由五块木板子做成,底部和四个方向拼凑、只朝着天空那面张开,为了防止打禾的时候谷子溅落在田里,还会用竹席封住三个方向,这样打禾时谷子溅在竹席上,自不而然就会落在打拌桶里,省了娃子们后续在田里捡谷的辛劳。
赵老汉从仓房的角落里翻出打拌桶,上一回用还是去年秋日,他把装在里面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拿出来,然后扔了一把镰刀进去,又翻找出竹耙子,这个是用来翻晒谷子的。
木屋周围没有石坝,但顺着小溪往下游走有一处悬崖峭壁,那里有个很宽敞的平地可以晒谷子,只是有些费事儿,远不说,还很危险。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把谷子倒到筲箕里面,不说簸箕不够,就是翻面也不方便,活儿太大了,而小宝一次只能带一个人进去,赵老汉为此都有些发愁呢。
丰收当然是喜悦的,但割稻打禾挑谷晾晒全都不是一个轻巧活儿,悬崖离木屋还远,打完谷子挑过去晒,晒几日,干了后再挑去仓房,光是这来来回回的不知道多少趟就让赵老汉双眼发黑。
累,还没开始干就感觉到累了。
??[38]第 38 章
赵小宝吃完红糖鸡蛋水,慢悠悠去了仓房。
赵老汉已经收拾好,她一进门,就被指挥着把打拌桶收去了木屋小院。
本来可以直接丢到地里,这样更方便省事儿,但赵老汉不乐意,那可是打拌桶啊,此桶一问世,就代表要秋收了,他说啥都要亲自拖去田里,这是丰收不可或缺的一环。
赵小宝不知她爹的小心思,他让干啥就干啥,特乖巧。
孙氏把家务活干完,拿过屋檐下的背篓,见赵小宝在院子里和小狗崽玩闹,扭头对不知何时去了主屋的赵老汉喊道:“爹,我进山挖春笋了,你看着些小妹。”
“行,你去吧。”赵老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孙氏推开院门,两只母鸡见缝插针就要钻出去,她忙反手关上院门,从前院绕上了山坡。
娘和六个小子吃完朝食就进山去挖春笋了,大嫂二嫂回了娘家,家里就她一个人忙的脚不沾地,挖完笋子还要赶回来做午食。
赵老三一早就跑没了影儿,估摸也是进山去砍柴了,他还喜欢满山转悠下套子捉野鸡,出门揣上几个饼子,在山里一待就是一整日。今儿这么忙,他半点不能搭把手,孙氏想到他就生气,寻思晚上要好生收拾一番。
赵老汉给自己换了身夏日穿的汗衫,两条精壮的胳膊像被熏出来的老腊肉,黝黑泛着红,他坐在小马扎上挽起裤腿,连草鞋都脱了,一切准备就绪,冲着在院子里追着小狗崽玩闹的赵小宝喊道:“小宝,快来,爹准备好了!”
赵小宝晓得她爹要去神仙地割稻子,闻言丢下围着她双腿打转的小狗崽,哇啦啦叫唤着冲进屋:“爹,小黑子咬我裤腿。”
“它拿你裤腿磨牙呢。”见小黑子跟着跑进屋,一双清澈又略显愚蠢的狗眼直勾勾普望着他,赵老汉想了想,还是把它赶了出去。不顾它摇着尾巴嗷呜嗷呜奶声奶气叫唤,他把房门紧紧关上,扭头对闺女仔细叮嘱,“小宝,待会儿你娘回来,你就偷偷告诉她爹去割稻了,你娘晓得咋和家里人说。”主要是防王金鱼那娃子,脑子和他们就不是一个长势,聪明的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