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到了傍晚,天刚擦黑,原本走得稳稳当当的驴突然一个急刹车,坐在车辕上的赵大山和躺在车板上的赵小宝一个没坐稳踉跄着下了地,一个滚了两圈撞到车板子上,额头瞬间起了个大包。
“大哥!”赵小宝捂着额头,眼里瞬间冒出了泪花,“好疼呀。”
赵大山急忙拽住绳子,把受惊的驴往后拖拽,待焦躁不安的驴安静下来,他往前几步探身一瞧,就见三步开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坑,仿若一个深不见底的碗,因及刹,几许碎石砂砾稀落落滑落坑底。
夕阳早已沉入地平线,几颗亮眼的星辰悬挂天际,模糊的视野里,隐约能瞧见坑内似乎堆积了不少东西,有断掉的车辕木头,有被黄土掩埋的深色衣物,有木箱,麻袋……至于有没有尸体,赵大山别开了头,赶忙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这么深的天坑,出现得太过突兀,若说是以前就存在的险地,他是万万不信。可若是之后形成的,也实在叫人心惧,到底是多恐怖的地动才会让一块原本平整的地面凹陷出如此大的一个深坑?
他完全不敢想象当初新平三县到底死了多少人,现在又还剩多少人。
难怪当时府城暴乱,那啥将军迟迟未能赶回来,恐怕也是有心无力罢?
如今时隔两年,这小路都这般难走,更不提当初那般光景,就算道路堵塞,恐怕都抽不出人手去腾挪,救人尚且来不及,哪还有余力管这些。
此路不通,只能绕路而行。
赵大山叹了口气,让小妹把驴车收到神仙地去,又让她拿了药酒出来,给她擦了擦额头,然后又让她把躺在木屋里悠闲睡大觉的赵三地丢出来,趁着天还未彻底黑沉,兄妹三人继续赶路。
整整两日一夜,风餐露宿,兄弟俩带着小妹轮流驾车歇息。
好在虽绕了路,但没走偏,待看见那座悬崖孤观时,他们可算明白茶馆老板为何说它恐要闭观了。
眼前这座山峰,就好像一根萝卜,还是一根被刀削过皮的萝卜,下尖上粗,道观就坐落在最上头。而进山的石提坎只剩山腰上的半截,下面部分光秃秃,啥都没有,就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打仗握着锋利的刀柄拦腰削掉,断绝了进山的唯一一条道路。
“这,这就是神仙住在这里,迟早也得闭观啊。”赵大山震惊了,“咱就是带着手腕这么粗的香来都没法子上山,难怪早先香火鼎盛,如今香火寥寥,有香都没处拜,香客无门可入,可不得倒闭。”
人头重脚轻都有摔倒的可能,山亦是如此,眼前这座孤峰,恐怕过不了几年就得塌了。
山脚尖尖,承受不住。
天将黑未黑,他们绕着山峰转了一圈,实在没找到进山的路,赵大山有点犯愁,扭头看向抱着小妹的老三:“咋办?”
“喊人?”赵三地望着陡峭的悬崖,有点犹豫,道观寺庙规矩多,他担心大吼大叫犯了忌讳,“只要茶馆老板没骗咱,府城的人真把金鱼爹娘的骨灰安置在这座道观,那山上肯定就有人。”
咋都不能白跑一趟,他们此行也是抱着极大的风险,府城如今的情况,怕是再过几日就要打起来,成王被他亲哥坑的这么惨,很难不把火气撒在流民身上,可流民又岂是那般好围剿的?光是跑来他们村子撒野的刀疤黑斑,外头就不知有多少,更别说当初在半路上拦截他们的几人,一个个都是在刀上抹毒的家伙,远非那群从乡下征上去的壮丁可比,这场仗怕是还有得打,庆州府安生不了。
若非得知骨灰安置在新平县,新平县如今又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流民对贺知府又怀恨在心,谁知道他们被逼上绝路会不会继续拿贺知府夫妇的骨灰撒气,他们连鞭尸都做得出来,还有啥不敢干的?
乱世之下,活人尚且寻不到安生之地,何况是两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