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爷们和衙役不同,他们都是和流民搏杀见过血的人物,身上煞气十足,心肠冷硬,根本不管妇人婆子们哭喊抓错了人,什么娃还小没满足征兵要求,只是随了他早逝的阿爷长得高大了些,还有什么家里就只剩这一个儿子了,不能抓啊,孙子还小,没爹咋成啊,求兵爷们发发善心……
他们充耳不闻,该抓还是抓,胆敢歪缠便直接抽刀恐吓。
即便他们只有三五人,但腰间别着的大刀和身上的甲胄就已吓傻了老老实实的百姓,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大人物?衙役穿不得甲胄,那是上战场的士兵才能穿的,这可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煞星啊!
就连素日里最会撒泼的婆子都不敢在他们面前放肆,生怕他们真会杀人。
只敢躺在地上拦路哭嚎:“不能抓我儿子啊!!我就这一个儿子啊!!”
“胆敢违抗皇命,就地格杀。”兵爷们冷脸抽刀,还未有下一步动作,婆子便吓得连滚带爬让了道。
如此场面发生在庆州府大大小小村落。
潼江镇亦是如此。
消息传到里长耳朵里时,他整个人被震惊地缓不过神来,他是里长,县里有啥消息他从来都是第一个知道的,可这次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征兵啊,咋突然要征兵了!
不是每年一次的徭役,而是实实在在的征兵,文书里说的很清楚,大致意思就是如今庆州府上下皆受流寇侵扰,百姓死伤无数,流寇数目之巨,仅靠驻守在府城的士兵难以为继,朝廷特此下发征兵令,希望庆州府的百姓团结一心驱逐流民,应征入伍的百姓待遇等同边关将士,待来日论功行赏,亦有改换门楣之可能。
文书里说的更加直白,仿佛生怕老百姓听不懂,直说这不是一件坏事,别想着躲,逃,老实应征去当兵吧,也没让你真刀真枪上阵杀流民,就是让你把人赶走。若你有大本事,真杀了流民,日后论功行赏,泥腿子从此脱下草鞋上田坎,杀猪匠泥瓦匠木匠,甭管你以前是干啥的,从此穿上了官服,领朝廷发的银子和大米,不但改换了门庭,还能混个将军当当。
以往朝廷征兵,不但要远赴边关,此一去,你可能连爹娘去世,婆娘生子,幼儿成长都无法知晓。这次不同,就在家门口当兵,轮值之日,你甚至还可以回家和亲人团聚……
反正就是好处多多,坏处一个没有。
里长捏着文书,整个人已是抖如筛糠,他岂是懵懂无知的愚民?这道文书必是经过大老爷润色,为的就是哄住无知百姓。显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次征兵有多么不靠谱,他们大兴朝是要完蛋了不成,都开始征民兵了!
驱逐驱逐,说得好听,你不去杀流民,流民就不会来杀你不成?流民朝你举起屠刀,你能直挺挺站着挨砍吗?!
改换门庭当将军这种话更是只能哄骗三岁小娃,焉知边关将士千千万,能当将军的有几人?更多的是早已变成一抔黄土,骸骨不知埋在何处,那股子思念的风都吹不到家乡来,太远了!
里长面色苍白,尤其此次还不能用银钱抵役,那他两个儿子咋整?谁去?他是不可能去的,他一把年纪了,已经过了应征岁数,就算没过,也不可能让他去。三个孙子,大孙子刚到岁数,二孙子差两岁,小孙子更别提了,毛都没长齐。大孙子小儿子,哪个他都舍不得……还有大儿,老大要撑门户,等他和老婆子百年之后,这个家全靠大儿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他六神无主之际,一伙官兵悄无声息下了乡,差不多四、五十个人,兵分几路。
前往桃李村的官兵有十几个,带路的是县衙的衙役,年年秋收下乡催各乡里去镇上缴纳粮税的官爷,一个官负责一片区域,熟门熟路熟人,往日里县里有人好办事,如今是县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