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婆娘和儿子咋办?他爹娘都死了,就算有勇子他们帮忙照看,在村里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儿子瘸腿,婆娘性子又弱,家中的田地全指望她们娘俩耕种,怕是都要累掉半条命。
何况勇子也在应征里呢,他家也只有一个老父,一个幼儿。
思来想去后,他摇头道:“我家也不成。”
赵勇紧跟着摇头:“二癞还小,我放心不下他,家里没我不行,我家也不成。”
赵大牛也是如此,他爹娘都在,家里没分家,若是要应征,就是他和二弟其中一个去。反正他不想去,他二弟估计也不想,既然全子勇子三旺他们都不乐意,他家自然也不干。
然后就是赵松和赵柏,不知是不是赵老汉那一代儿子生多了,到他们这几代都是独房独子,明知道去就是送死,这谁乐意?兄弟俩一个劲儿摇头,都表示:“我们也不去。”
李寡妇家只有两个几岁小娃子,她反倒不用操心这档子事儿,这次通知开小会,赵三地根本没通知她。
最后就剩下赵老汉和李大河,俩老头对视一眼,颇有些眉来眼去的意思,瞧着怪伤眼的。
“反正我知道你家指定不会去当那破劳什子的兵,但咱也不能真躲山里去当猎户吧?祖宅不要了?田地不要了?就算咱人多,抱团过日子不怕野兽一时半会饿不死,可一旦抛下家当躲山里,日后可就回不了头了!”李大河语重心长,“世道安稳后咱就成了没户籍的黑户,去镇上买个粗盐都要提心吊胆生怕被抓,儿女亲事也不好相看,这一步轻易踏不得啊!”
他们身后这几座大山,谁敢说里面没有猎户?只是他们等闲不和山下的村民接触,也不会和村里通婚,就算娶媳妇嫁女儿,那也是一锤买卖,婚后都不会再有往来。
他们晚霞村早年就有破落户嫁女儿,两张皮子五两银子的聘礼,就把闺女嫁给了深山猎户,只要出了家门,到死都再回不了娘家一趟。
躲兵役其实不难,只要你能下定决定,抛下所有躲到深山,那就啥事儿没有。
可同样的,往后余生,甚至是你的子子孙孙都只能是一个没有户籍的猎户,不能踏出大山一步,终生与山林为拌,背山而居,靠山而活。
赵老汉既不想当猎户,又不想被征兵,这才是他家一直拿不定主意的最终原因。
当猎户没有前途,虽然当农民也没啥前途,但好歹你拿着路引哪里都能去,有钱想买啥都行,闺女能嫁好人家,儿孙能娶好姑娘,逢年过节亲戚往来,有地种,有田耕,春播夏长秋收冬藏,这才是百姓正经该过的日子。
当猎户那算个啥啊?一辈子都被拘在了林子里,屋子得建得牢靠,不然熊啊虎的得翻到你家来,一个不慎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他都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老头了,其实在哪儿都没所谓,可闺女儿子孙子呢?他们不行,他们还年轻,咋都不能在山里缩一辈子。
如今就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应征吧,去的那个十有八九是个死。
躲山里吧,往后世代都是见不得人的黑户。
赵老汉把这些话、好的歹的都和他们一一说明,分析利弊,最后沉声道:“逃,咱们无处可逃,只能进山。可进了山,那就成了躲,咱们能躲多久?征兵是针对整个庆州府,十里八乡的汉子都要被征走,咱今儿躲,明儿下山,那村里被征走的人家心里可平衡?怕是转头就要去里长家告状,隔日官兵就来抓咱了。”
他说罢长叹一口气,这两日去镇上,瞧着总有一种表面安定繁华的不真实感,随着于琳琅离去,潼江镇乱起来是迟早的事,怕是还会更乱。流民是啥好性人不成?不敢在你于琳琅面前耍威风,那等你走了,他们被压一头的怒火指不定就要加倍撒在潼江镇的百姓们身上。
如今庆州府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