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姜时愿又失魂落魄地来到融雪阁中。
曾在这里,她初次察觉她的夫君似有隐瞒,此人谋算深不可测。
姜时愿立于廊下,看着满院芳华刚开又被冷雨打落,漫天飞花,满地残红。
本是常理,却又为何伤怀?
姜时愿走近古树前,忽然觑见树干上一道宛如刻刀凿去的五指抓痕,还残留着斑驳血迹。
她深深被抓痕定住了,不知缘由,而后听见白无常的声音飘来,“有一天没一天咯,这谢循死就死呗,好死不死非要拉着我陪葬,罢了,只能今朝有酒今朝醉。”
忽然躺在树前醉饮的白无常也察觉到了树后躲藏的女子,瞧她双眼红肿,憔悴不堪,再推敲昨夜‘沈浔’昨夜生死不明而姜时愿作为妻子却不闻不问,大致猜出来了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白无常原不想管夫妻之间的恩怨,但奈何谢循若死,他也得跟着小命不保。
更况且谢循是生死是死,可全在姜时愿的一念之间。
白无常用着声音将姜时愿引出来。
“你可知这古树上的五指抓痕是谁而留,又是因何而来?”
“想你也不知道,是一个世间最愚昧的人。”
“故事太长...该从何讲起呢?”白无常悬着酒壶,将最后一滴酒水,呛入喉中,“那便先从天外天吧,姜司使可曾亲眼见过猎宴?”
白无常开始悠悠讲述魑的过往,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是如何被人撸去天外天,又是如何为了求生而被迫参加猎宴。
姜时愿猜到了他话中的最愚昧之人是谁,也是她第一次了解谢循作为魑的过往....
天外天的擂台残酷,以欲、利、权为辅料将无数苦命孩童凑在一起自相残杀。
光是回忆起一次,姜时愿都心起恶寒,更何况作为参与者的谢循亲身已经经历过了无数场,年纪尚幼的他却经历了这世间最残忍、最溟灭的人性。
难怪他的身上布满了许多不可磨灭的伤痕,原来都是幼时之伤。
也难怪,他会变得嗜血无情,杀人如麻...
“姜司使..”白无常声音微黯,倒不是特地帮谢循说话,“天外天那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不成为嗜血无情的魔头是活不下来的。但估计你也体会不到,你自小出身望族,活在锦绣堆中,自然鄙昵亦或者可怜我们这类人。就像富人对贫贱之人无非是厌恶或怜悯这两种情绪。”
姜时愿抵着粗粝的树干,抓痕深深嵌入,“可这皆不是他作恶的理由,杀人嗜血者...”
“你可知全貌?”白无常眯着眼睛,强硬打断,“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这道理你比我更懂,不是吗?”
“我骂谢循蠢笨,是因为此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愚忠。”
“分明是绝情之人,但谁若救了他,他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对他好,这世间就有一个人这么利用了他整整两次。”
白无常微叹着,将谢循体内的蛊虫和与暗河阁主之间的纠葛娓娓道来。
姜时愿也慢慢拼凑了谢循被蛊虫操控和恩情裹挟的前半生,他所有隐藏的伤痛。
谢循的半生活在利用、算计、血腥之中,不见天光,哪怕反抗,也是很快被镇压...
甚至,这钻心的痛苦还要再碾上一次,催得他愈发像一个麻木、仅会杀人的傀儡。
难怪,哪怕是失忆后的谢循也毫无求生的意志,记忆不再,但被摧残磨砺的心性早已成形。他早已心如死灰,所以才会对世事淡漠,或许那时“死”是他最好的解脱...
是她让谢循再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那道抓痕就是谢循留下的。那时你站在融雪阁质问着我何为曼珠沙华,而他藏在古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