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低着头要把东西往桌上放,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床榻,动作猛地一顿。

那一瞬间,云翠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眼睛越睁越大,手里的匣子“咚”一声落在地上,里头的玉簪、书卷滚了出来,她却浑然不觉。

下一秒,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冲破喉咙:“小姐!”

她几步扑到床边,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声音都在发颤:“小姐您终于醒了!您都睡了快十天了,可把奴婢吓坏了……呜呜,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姜韫兮被她这阵仗惊得愣了愣,看着云翠哭得抽噎的样子,嘴角动了动,想安慰几句,却发现嗓子还有些哑,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里带着安抚。

楚寒熙弯腰,默默将地上的东西捡回匣子里,又把散落在脚边的书卷拾起来,拍了拍灰。他抬眼看向云翠,声音平静却带着安抚的力量:“醒了就好,别哭了,仔心吵着她。去打盆温水来,再端些清粥。”

云翠这才回过神,连忙抹了把眼泪,用力点头:“哎!奴婢这就去!这就去!”说着又深深看了姜韫兮一眼,这才脚步轻快地往外跑,只是那泛红的眼眶和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都泄露出她心底的狂喜。

屋中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陶碗里温水轻轻晃动的微响。

姜韫兮望着楚寒熙将匣子摆回桌上,动作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姜韫兮喉间还带着温水润过的微哑,目光落在方才云翠跑出去的门口,眉头轻轻蹙着,像是在努力拼凑什么。

她侧过头看向楚寒熙,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几分不确定:“……你……刚刚来的那个小姑娘,称呼我小姐?”

楚寒熙正将木匣的搭扣扣好,闻言,挺直的背影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仿佛被这句话轻轻撞了撞。

他转过身时,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他将木匣往桌角推了推,声音放得比刚才更缓:“……对。”

他走到床榻边,视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停顿片刻才继续道:“她是你陪嫁过来的丫鬟,叫云翠,打小就在你身边伺候,性子是急躁了些,心却是真的向着你。”

“云翠……”

姜韫兮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舌尖抵着下唇,眼神有些放空。

脑海里像是有团被雾蒙住的棉絮,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仿佛看到一个梳着双丫髻的身影,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从屏风后转出来,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小姐这件藕荷色的料子新得了,穿起来定好看”,又好像瞧见一个身影抱着她泣不成声的模样……

那些画面碎得很,抓不住,也看不清面容。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指尖微凉,轻声道:“似乎……有点印象。”

楚寒熙看着她蹙眉回想的模样,握着空陶碗的手指微微收紧。碗沿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慢慢来。她往后日日都在,总能记起来的。”

窗外的风卷着几片梧桐叶掠过窗棂,沙沙地响。

姜韫兮的目光落在楚寒熙脸上,虽带着初醒的倦怠,眼神却清明得很。

方才被云翠打断的疑虑此刻重新浮上来,她微微侧过身,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含糊的认真:“可你不是说我是你夫人吗?”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门口,像是在确认云翠是否还在附近,随即又转回来盯住他:“既然是夫人,她为何还唤我‘小姐’?还有她方才提的太医……我若是你的夫人,生病该请大夫才是,怎会劳动太医?”

楚寒熙握着空碗的手紧了紧,指腹抵着冰凉的陶壁,他早知道她素来聪慧,便是失了记忆,这份敏锐也半点未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