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言川把双臂撑到身后，支起上半身。

“没人劝我，是我想当。”

“为什么？”

“兴趣？或者说天赋？”

“小的时候同龄人还在看寓言或者童话的时候，我在看人体百科全书。别人问我不觉得无聊吗，我说很有趣。”

云生哇了一声，不敢相信他有这种癖好。

“所以你现在还喜欢看这些书？”

她问完就知道答案了，“你肯定喜欢。所以你才一眼就能看出富贵花怀孕了。”

“偶尔。”他很谦虚。

“你呢？”

云生抿抿唇，面露犹豫。

“感觉这个世界上有好多种工作啊，我每次听到新的职业就很想了解，一了解就想成为，是不是很花心？”

祁言川说：“你很好学。”

云生的好学并不是盲目地接受他人给予她的知识和观念，而是她无论对错都喜欢收集，得到后再放进脑袋里拆解、分析、加工，最后组合成自己的思想。

“很容易被人改变”这个特点在她这张白纸身上，非常难得地会是一个优点。

“是么。”云生撇撇嘴，“可是好学又不是什么好事。”

说到这里，她好像终于有了勇气和机会问。

“你们那里的女孩子，是不是都很会读书？或者说，有很多读书的机会？”

关于高中生活，关于同龄人，关于同一个阶段的女生，云生其实都想从祁言川身上得到答案。

一开始她确实抱有这样的目的，但是接触以后，反而望而却步。

她怕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个那么幸福的地方。

在那里，她的烦恼根本不是烦恼，根本不为人所听闻。

“我不清楚。”祁言川说，“有的很会，有的在某些科目上很会，有的不会。”

“至于机会，确实很多。”

他垂下眼，让长睫掩盖住自己的目光。

好让他能够及时观察到云生表情的变化，又能减轻她被注视的不适。

“但是据我所知，他们的机会都是天生的。”

从母亲怀孕时便诞生，顺着脐带一同面世，和他们的肉体一起呱呱落地。

像上帝挑选过的种子，带着无数祝福生长。

云生偏头，望向他时的眼神清澈如溪。

“那天生的机会和后天的机会数量是一样的吗？”

祁言川很难回答。

“因人而异。”

云生却没有沮丧，她小声地说。

“但起码我不是机会最少的那个，对吗？”

起码家人同意她继续读书。

对她来说，对女孩子来说，已经是一种巨大的庆幸了。

像一朵小小的白瓣花开在玫瑰林里。

男孩子根本不用费力就能得到的东西，他们完全不会注意。

所以云生不确定，祁言川会不会懂。

谢谢参与

祁言川当然听过重男轻女这个词。

他很想告诉云生，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

你的处境也不稀奇，你不是一个人。

但是用他人的痛苦去和自己的痛苦做对比，企图获得认同感并洗脱罪魁祸首的方式，不仅效果差，还很坏。

所以祁言川没有说。

在认识云生以前，他听到的难过几乎都来自“得到的不够”。

可云生不是。

她是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得到一些东西，却以被赏赐的方式获得了，所以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