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左侧,是一份盖着军方鲜红印章的文书,标题为“现役将士身份注销名录”,谢灵鸢的名字与画像赫然在列。

注销原因一栏清晰写着:卸下戎装,嫁与景渊王。

卷轴右侧,是一份笔迹鉴定文书。

上面是谢知微冒充“谢灵鸢”签下的各类文书,与谢灵鸢真正的笔迹并列摆放,每一处转折、每一个笔锋,鉴定结论都用朱红大字标出:

【经核验,二者笔迹非同一人所书。】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真相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刀,当众剖开了谢知微伪装的画皮,露出底下最肮脏、最不堪的内里。

“我的天,她竟是个骗子!”

“实在恶心!竟敢冒充木兰将军!还心安理得地受王爷照拂!”

“我先前还羡慕她好命,如今想来,真是侮辱了谢将军!”

不久前还与她姐妹相称的贵女们,此刻看她的眼神,宛若见了会传染的疫病,鄙夷与厌恶几乎要将她淹没。

谢知微彻底崩溃。

她不商护卫的钳制,疯了一般膝行着想去抓商笠泽的袍角,嗓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商笠泽!你为何要如此绝情!为何要做得这般绝!”

她的指甲在湿滑的泥地里划出深深的沟壑。

“你对我难道就没有半分真心吗?!我们相处的这一年,难道全是假的吗?!”

◇ 第23章

商笠泽终是垂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目光比北地寒冬的冰雪更冷。

他一字一顿,字字如刀,似是给她的罪行作最终宣判:

“我心悦之人,是在雁门关救下我,教我红缨枪,于篝火旁与我共舞的姑娘。”

他的视线越过她,仿佛穿透时光,望见了那个永远明媚张扬的身影。

“我心悦的,是谢灵鸢。”

收回目光时,他看向地上人的眼底,只剩无尽荒芜与憎恶:“从来不是你。”

……

北疆,军帐医馆内。

刚办好离馆手续的谢灵鸢,兵卒便带来长安的民间消息。

“谢知微,已被景渊王查明冒名顶替您,窃夺木兰将军荣光。”

“现在长安民间皆是对她的唾骂声讨,说她自小受谢家恩惠,却以怨报德、盗取姐姐身份荣誉的旧事,被编排成诸多版本,在街巷间疯传。”

“我也觉得,她窃走的非仅身份、良人,更是您以性命换来的荣光。此等卑劣之徒,当永世钉在耻辱柱上!”

谢灵鸢闻言,眼神毫无波澜。

谢知微一生最渴求的,是旁人的仰望与敬重。如今,她总算被所有人“看见”了。

以最卑贱、最彻底的方式,被钉在鄙夷的木架上,永无翻身之日。

兵卒继续道:“昨日,景渊王商笠泽已递状,诉谢知微欺君罔上,冒领烈士家产,谢知微罪加一等。谢知微名下产业,官府已勒令查封拍卖。”

“商笠泽的幕僚团甩出的证据密密麻麻,谢知微伪造的身份文书、冒领谢灵鸢抚恤金的字据,甚至她曾炫耀的宅院、首饰,皆被一一列出。”

她曾高调夸耀的城南宅院,如今想必已贴满官府封条。

她所有偷来的光鲜、骗来的体面,终是全被一件件剥下,赤裸裸地摆在世人面前,任人指点唾骂。

谢灵鸢指尖微顿,想起先前听见的传闻。

那素来清冷的景渊王商笠泽,近日竟对外宣称

“吾妻灵鸢,昔年未寄之语,今以此告。过往错认之人,皆因念你;于谢知微,半分情意未有。”

听闻长安百姓皆传,这是景渊王在当众宣告心意,也是在给谢知微最狠的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