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笠泽盯着帛书,悬在字上的指尖控制不住地轻颤。

一行行往后看,那些细碎的开心事像潮水似的涌上来。

记得有一回,他与她深夜在亭中下棋。

月华倾泻在青玉棋枰上,他叩下最后一枚白子取胜:“这局本王便让给你。”

她愤愤咬着牙,张牙舞爪地往他身上扑:“瞧不起谁呢!”

冬日下雪,她拉着他在院子里打雪仗,两人在白雪茫茫中抱着摔在一起。

马车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商笠泽越来越沉的呼吸声。

他忽然发觉,这些画面陌生又遥远,像隔了层纱帘,可望而不可即。

从何时起,他和谢灵鸢走到今日的地步了?

商笠泽手微微发颤,直接翻开最后一页。

【天启十七年正月初七,雁门关】

他盯着这行字,呼吸一下子顿住了。

【戍边第九百日,巡关时听见微弱的闷哼声,我拨开半人高的野草,看见个男子蜷在里面,额角流着血,穿的锦袍料子上乘,应是天子脚下的贵人。】

商笠泽皱紧眉,那天的情景像刻在脑子里。

泥土中的青草味、血的腥气、北疆的冷风割得脸生疼。

他昏昏沉沉睁开眼,只看见一双干净的手将自己扶起来,那人面戴一张雕着木兰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眸。

【给他包扎时,指尖碰到他的手,烫得厉害。他迷迷糊糊抓住我手腕,我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商笠泽抬起左手,无意识地摩挲腕骨。

他还记得她掌心的温度,那暖意似乎能直抵他心。

◇ 第12章

再次往前翻,是第二日写的。

【正月初八,临时营寨】

【他醒了,伤口发炎烧得厉害,却硬撑着说能走。我递给他干粮,他盯着我面具上的木兰看了好一会儿,说:“你说话的声音,像山涧里的水。”】

外面的雨敲打着马车壁,他闭上眼,一瞬间想回到了那座营帐里。

当时她打开药箱,坐在小马扎上帮他拆纱布,没多问一句话,只是把祛风寒药端给他。

“喝了吧,不然熬不过今晚。”

他语气很稳,动作却很轻,小心翼翼避开伤口。

夕阳从营帐的缝隙里照进来,她低头整理药箱时,光落在她睫毛上。

一切都静悄悄,美得好似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他头一回知道,原来这样狼狈的时候,也会有人愿意陪在他身边。

接着往前翻,都是在雁门关那段日子的琐碎。

【晚上让将士们歇息,我亲自守营,他睡前非要陪着我,我怕他闷,就教他舞红缨枪。他掂着红缨枪笑着说:“原来这么沉。”】

商笠泽又忍不住笑了,想起当初刚舞枪时,自己笨手笨脚的,还嘴硬说能行,被她一句“不服管?”堵得哑口无言。

只得干咳两声,憨乎乎地求:“再教我几个招式罢。”

一张丹青掉出来,他捡起来一看,画的是雪中她骑着马跑,发带在风中飘舞,人与马一同融进白色荒原中。

【今日休整,我骑马带路。他跟在后面差点摔进雪里,我笑他:“长安的贵公子,没在雪虐风饕中骑过马吧?”】

画虽已模糊,却能看见女孩弯弯的眉眼。

【晚上篝火晚会,两人拉手共舞。他怕踩到我靴子,我偏故意睬他靴子,然后对发愣的他眨眨眼:“谁让你方才抢我糖糕。”】

商笠泽捏紧帛书,脸色苍白,下颌绷得紧紧的。

空气沉得像压了石头,每个字都像针扎进胸口。

不知从何时起,那些鲜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