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手执长杆玉骨烟斗的男人,妖娆地叠着双腿,倚靠在睡梦者的枕边,正慵懒地吞云吐雾。
梦嫫外?罩一席宽大的蛾纹粉色云帛,内衬是银鼠灰织金襦裙,媚眼如丝,红唇如焰。缭乱的雨光薄薄地镀在他雄雌莫辩的脸庞上,一半暗一半亮,一半杀伐,一半妖冶。
屋内萦绕着一股糜烂的气息,睡梦者的吟声、汗液、体味搅混在一起,动情的味道从大汗淋漓的身体里蒸出来,闷厚的热腥的酸重的,它们一边如罗网般包裹着睡梦者,一边往男人的烟斗里钻进去。
梦嫫食指挑起烟斗,阖眸吸得很是沉醉,发出一阵幸福的喟叹,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
芙颂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梦嫫在蛊惑睡梦者,让对方持续耽溺于?春梦之中,做春梦会消耗元神、败耗精气,他则靠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精气为食物。
等?梦嫫吃饱喝足,睡梦者怕是会在梦里暴毙在床榻上!
必须先马上叫醒这位睡梦者!
时局刻不容缓,芙颂当即推门而入,疾步奔到床榻前,使劲儿摇晃睡梦者:“醒醒,快醒醒!”
梦嫫见到芙颂冒然冲进来扰事,也丝毫不意外?,一根手指抵在唇珠上,笑道提醒:“嘘,不要叫醒一个正在做春梦的人,越是叫他,他反而越不愿醒了。”
芙颂摇晃了睡梦者好一会儿,睡梦者果真是睡得死死的,面色潮红,吟哦不断,那汗津津的手甚至还想攥住她的腕子,将她拽入梦境深渊。
芙颂蹙了蹙眉,化?掌为刀,不偏不倚劈中了睡梦者后颈处的风池穴。
空气之中撞入一阵闷钝声,睡梦者的身躯僵硬了一刹,彻底昏了过?去,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亦是戛然而止。
好事遭扰,梦嫫也不恼,饶有兴味地笑起来,歪头细细打量着芙颂,道:“你从方才一直就追着人家呢,莫不是发春了,也想做春梦?”
“黑白无常本?来要收你去往生桥,但你逃了。”芙颂揉了揉手腕,正色地抬眸望他,无视他的调侃,直奔主题,“梦嫫,你为何要逃?”
“我为何逃?”
他重复了一句,悬挂在耳珠上的紫色耳铛当啷作响,朝着芙颂勾了勾手,用蛊惑意味的气声道,“靠过?来,我告诉你答案。”
芙颂寻思着梦嫫没有攻击性,想来不会突然伤害她,她就谨慎地行前了一步。
梦嫫不满意,勾了勾细指:“还是太远了,凑近一些。”
芙颂再行前一步,他摇摇头,低声道: “再凑近点……”
芙颂差不多?是行到了近在咫尺处,真的不能再往前,再往前就要贴向?他了。
她等?着梦嫫的答案,梦嫫把玩着烟斗,忽然凑到她面前,优雅地吐了一口乳白色的浓烟。
“咳咳咳……”
温热的浓烟喷薄在芙颂的脸上,呛得她脸都红了,她委实是大意了,梦嫫用浓烟戏弄她!
好不容易拨开浓烟,眼前哪里还有梦嫫的身影?那一串银铃般的笑音飘到了廊外?,仿佛在故意诱她去追。
芙颂翻出厢房,一晌随声直追,一晌思忖道:“黑白无常去了堂厨一趟,怎的这般久还未回来?以梦嫫这般多?智近妖的性子,光我一个人,怕是难以收服。”
她又不好先去堂厨找人,就怕找人的空当儿,梦嫫又对第二位睡梦者下手。
芙颂不知?晓地是,黑白无常去堂厨寻吃食之时,就被梦嫫偷袭了,两人如今正在米缸里抱着彼此做着春秋大梦。
情急之下,她从背后顺出招魂伞,伞面分化?成了万千璧色飞鸟,扑棱棱锁定?梦嫫直扑而去,梦嫫挥起烟斗与这些飞鸟缠斗起来,碧光与粉光两厢激撞在一起,周遭雨雾震荡出一片片悬空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