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尺夸他一句浊世佳公子,他道:“我昔年曾上小寒山,想要上门拜师学艺。可惜红袖神尼并不随意收徒,又正巧遇上洛阳王送女入山,更没了机会。后来……我虽不出深谷,却也听过小寒山上众位的名号,尤其是苏公子。”

苏梦枕的病容,与他腰间的红袖刀,正是两个对公孙止来说最为好认的标志。

他端起了笑脸:“今日佳客登门,我绝情谷蓬荜生辉,还请两位务必赏光,让我招待一二。”

苏梦枕应了下来。师青若却瞧见,他神情冷肃,对于这公孙止看似客套,实则已有了几分更重的戒备。

在这接风洗尘的宴会上并未表现出来,在宴后被送至客舍之中的时候,却已很快沉下了面色。

“他说自己曾上小寒山,这话似乎不假?”

“对。”苏梦枕颔首,“那大约是八年前的事情,温柔和我提过。她说上山途中,遇到了个绿衣少年和她搭话,在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更显殷勤,她到了师父面前,就先告了他一状。师父便只见了绿衣少年一面,就将他请下了山。”

师青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听起来,真是温柔能做出来的事情。

温大小姐既喜欢别人捧着她,夸她这小寒山燕温女侠做了好事,又不喜欢这些吹捧太过低级,如同是知道了她的身份非要倒贴上来。

当年的公孙止必定还没有如今这般做事成熟,无意间踩中了温柔的雷区,也被当场出局。

如今的公孙谷主倒是体面多了。他先前提到小寒山的时候,语气里不乏尊崇之意,半点不见拜师失败的懊恼与暗恨。若非先前朝着师青若看来的眼神里暴露出了虎狼之心,怕是谁都该觉得,公孙止确有风度,眼下有裘千尺相助,也有了自己的机遇。

师青若将手中的药瓶抛了抛,问道:“他既与你们小寒山有些私怨,你说他送来的绝情丹解药里,会不会藏了些东西?”

“不,他没这个胆量。”苏梦枕冷声答道。

何况,只是被情花刺轻微刺伤,按照裘千尺和公孙止的说法,只要熬过这十二个时辰,毒性便会在血液中消耗殆尽,吃不吃解药都无妨。除非多根毒刺作用,才非要用上这绝情丹来祛毒。

以苏梦枕在席间所表现出的忍耐力,公孙止不会看不出,他就算不吃解药也能撑过去,何必多此一举,在绝情丹中下毒,反而得罪了人。

恐怕他如今更想做的,还是将这两个不知武功深浅的家伙都给送出去,以防破坏他的好事,又怎么敢节外生枝。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苏梦枕转头便见,师青若将药瓶搁置在了手边的桌上,人却是朝着他靠近了几分。

师青若以手托腮,眸光定定,直看得人脸热,“我看你今日只知儿女情长,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苏梦枕,唯独方才那句他没那个胆量,最有金风细雨楼楼主挥斥方遒的意气。”

苏梦枕闷声:“……就算平日里运筹帷幄,也难在感情这件事上平静。它没法算计。”

“我又不是在嫌弃你。”师青若笑了出来,“我只是觉得,你失去冷静的样子,倒是正合年轻一点的心态。”

她又凑近了少许,正让她伸手便能搭在苏梦枕的衣领一侧。

苏梦枕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像是能自这举动里,免于被她自颈部察觉到加速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