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楼主,你今日当真很不冷静。这药暂时不能吃,可不只是因为你能熬得过去,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师青若忽然收起了语气里的调侃,听来郑重了数倍,“你没发现吗,你方才一路行来,竟然没有发病。”
苏梦枕的疾病本就不是需要对外人隐藏的东西。就算是昔年雷损在世的时候,他也从不介意让这个大敌知道,他病得很重。
所以他也不会因为此刻身处公孙止的地盘,便觉有这个必要在他面前逞强,强忍住咳嗽。
而是他确实不曾如先前一般频繁发病!
他略显清瘦的面容正被倒映在眼前那双明净的眼睛里,就算她不知何时松开了他衣领边上的那只手,好像也依然有一只更加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心脏,牵拉着从心脏延伸出去的五脏六腑。
但在克制着这种疼痛之余,他又好像真从那本已残破的肺腑中,搜寻出了一线生机,让他不必将胸中的淤血都给咳出来,像是下一刻就要命丧黄泉!
“这花毒……”
“你体内寒毒与积伤并作,暂时也分不清,花毒到底是麻痹了你的病症,还是真因生长条件苛刻,有了以毒攻毒的效果。”师青若接道,“但不管怎么说,你今日的表现,让我们必须将这些绝情花带回汴京,让人好生研究,也算是此行的一大收获了。”
“不过”她眉眼间掠过了一缕厉色,“在摘花回去之前,咱们还得做一件事。”
她要跟那公孙止玩个游戏。
“……我越发觉得,这情花得名,当真合适。”苏梦枕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入口香甜,回味苦涩,动心牵挂便是心头绞痛,却还不知道对方能否体验到自己所遭受的折磨。
师青若得了苏梦枕的合伙许可,已是趁着夜色翻出了屋外,苏梦枕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这绝情谷中人丁稀少,但就算是戍防严密,对于这两人来说也与无人之地没什么区别。
师青若先是在屋外的林间找到了一簇绝情花,小心地取下了上头的一支花刺,又循着先前所见的情况,朝着绝情谷主公孙止的所在潜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该说公孙止胆大还是胆小,当她与苏梦枕一前一后落在枝梢上,无声地朝着那头望去的时候,正见那头透出一线光亮的窗中,有着一对相拥而立的人影。
一个是那徒有皮囊的公孙止,一个则是今日前来迎接的侍女柔儿。
公孙止压低着声音,在柔儿耳边开口,说出的话却足以被耳目清明的另外两人听到。
“这几日,你先不要来找我,免得让裘千尺发觉什么,还有那两个来客,也需要小心提防些。”
此刻不在宴席之上,公孙止的客套礼数早已荡然无存,眼中也只剩一团墨云翻滚。
要不是苏梦枕武功极高,公孙止他真想告诉对方,他根本不是遗憾于没能加入小寒山,而是对当年的种种怀恨在心,只觉他是遭到了鄙夷轻视。若是他有洛阳王这样的父亲,又何至于还要讨好裘千尺!
这女人如今还被他骗得团团转,可她本性强硬,手腕冷酷,早已在相处之间暴露了出来。一旦被她发现,她只是公孙止为自己寻找的阶梯,并不是他真心所爱,只怕清醒过来的裘千尺根本不会再被他诓骗,反而要取他性命,怎能比得上柔儿对他千依百顺。
他必须尽快让裘千尺将他当作自己人,压榨干全部的余热。
待到她没有了利用价值,这绝情谷中,还不是都听他一人的指挥。
他推开了柔儿,示意她尽快离开此地,“去吧,这几日别来单独寻我,日后再补偿你。”
柔儿点了点头,吹灭了此地的火烛,走了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又有陌生人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