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母亲那决绝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通往出口的昏暗通道尽头,巨大的恐慌如同巨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杨一漪猛地弯下腰,眼中只剩下疯狂,不顾一切地伸手,粗暴地扯掉了脚上那双精致却此刻无比碍事的高跟鞋。

她像一阵绝望的风,光着脚丫,踏着冰凉粗糙的地面,朝着母亲消失的方向发足狂奔。

地面传来的粗糙触感刺入脚心,但她感觉不到痛。只有吴慧梅决绝的背影,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江勒寅目睹了全过程,他的心被狠狠揪紧,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担忧攫住了他。

没有任何犹豫,他像离弦的箭,猛地冲向后台角落,精准地抓起杨一漪先前换下的那双帆布鞋,拔腿就追了出去!

礼堂外的夜色,带着初夏的燥热。

杨一漪终于在校门口那盏昏黄的路灯下,追上了正准备伸手拦出租车的吴慧梅。路灯的光线浑浊而虚弱,将母亲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

“妈!妈!等等!求求你!听我说!!”

杨一漪几乎是扑过去的,死死抓住她的手,精心盘起的发髻早已散乱,湿漉漉的头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和脸上。

“放手!”

吴慧梅猛地转身,手腕用力一甩,杨一漪被带得踉跄着撞在路灯杆上,后背传来一阵钝痛。

她的眼神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杨一漪,你本事大了啊!翅膀硬了就敢撒谎?背着我偷偷弹琴,还敢上台表演谁给你的胆子?我当初说的话,你当是耳旁风?!”

吴慧梅上前一步,逼近得杨一漪只能贴着路灯杆往后缩,空气里全是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从高二开始就处处跟我作对!是谁教你骗我的?我天天起早贪黑赚钱供你读书,就是让你学怎么撒谎的吗?!”

杨一漪哭得摇头,眼泪砸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印:“我没有……妈,我只是……”

“只是什么?”

吴慧梅打断她,手指几乎戳到她鼻尖,声音陡然拔高:“以为考进拔尖班就万事大吉了?以为我管不了你了?高考会因为你会弹个破钢琴给你加分吗?你不过是进了个破班,不是考上清华北大!我的话你就得听,明白吗?!”

她冷笑一声,眼底的寒凉像冬夜的风:“还跟我说去培优补习?要不是我刚才打电话给你班主任,你是不是打算瞒我到高考?”

话音刚落,吴慧梅的余光扫过不远处树影里的颀长身影,周身的气压瞬间又低了几分:“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跑出去见谁!撒谎成性,跟你那个爸简直一模一样!”

“一个女孩子家不知检点,天天跟个预备保送生拉拉扯扯!明年人家照样去清华北大,你呢?”

她越说越激动,手扬起来又攥紧,指甲掐进掌心,“你能保证不受影响?难道明年你要去职校里修伞跟他谈恋爱吗?!”

“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失望”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杨一漪心上那是悬了十年的钝刀,终于在这一刻,带着风声劈了下来。

她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只能死死抓着吴慧梅的衣角,哭声彻底崩溃:“妈……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有个屁用!”

吴慧梅一把扯开衣角,力气大得让杨一漪摔坐在地上,“我现在看见你就恶心!跟杨振国一样让人恶心!你去找他啊!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去找你那个爸!别再跟着我,永远别回来!”

杨一漪爬起来,又扑过去抓她的袖子,被推开;再抓,又被狠狠甩开,手背撞在路灯杆上,麻得发疼。

她眼泪纵横,泪水把脸糊得一塌糊涂:“我不去……妈,别丢下我,求你了……我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