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孤舟却像是没听见,依旧死死盯着灵柩,喃喃道:“陛下……这不是阿瓷……不是的……”
皇帝见他如此冥顽不灵,勃然大怒,当众历数其罪:“霍孤舟!你还有何颜面在此阻拦?!朕问你,当初是不是你为了所谓邦交,贬妻为妾,让她受尽屈辱?!是不是你宠妾灭妻,纵容那北狄公主屡次折辱于她?!是不是你眼睁睁看着她失了孩子,受了钉刑,还被你关入地牢?!她一身伤病,是你亲手所赐!她心死如灰,是你步步紧逼!如今,她以女子之身,替你霍家、替大梁收复了丢失十二年的河山!用她的一条命,换来了边境安宁!你还有什么脸面,不让她得到最后的清净?!这和离的圣旨,是她的遗愿!是朕的旨意!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给朕跪下!”
皇帝每说一句,霍孤舟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身体就颤抖得更加厉害。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试图掩盖的罪行,被皇帝当着天下人的面,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地揭开!
“御前侍卫!让他跪下!”皇帝下令。
两名魁梧的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强行按压住霍孤舟的肩膀,用膝盖狠狠顶在他的腿弯处。
“呃!”
霍孤舟闷哼一声,被迫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地上,正对着那具覆盖着国旗的灵柩。
直到此刻,他仿佛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抬起头,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灵柩,脑海中闪过沈晚瓷昔日的笑颜,闪过她最后一次看自己时那绝望空洞的眼神……
“噗!”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他再也抑制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鲜艳的血珠溅落在灵柩前洁白的凤凰花瓣上,红白相映,凄艳得刺目。
他眼前一黑,世界彻底陷入无尽的黑暗,直挺挺地晕死过去。
第十一章
霍孤舟被抬回府中,重伤加上急火攻心,当夜便发起了骇人的高烧,昏迷不醒。
然而,身体的昏迷,却无法阻挡意识的沉沦。
他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噩梦之中。
梦中,反复交织着沈晚瓷的影子。
是杏花树下,她一身戎装,笑着将一朵杏花别在他鬓边,眼神清亮如星:“霍孤舟,这辈子,我只给你三次机会哦。”
是战场上,她与他背靠着背,浑身浴血,却笑声爽朗:“能与你并肩作战,死亦无憾!”
是他带回秦月筝,提出贬妻为妾时,她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的不可置信和破碎……
是她小产那日,身下蔓延的刺目鲜血和她看着自己时,那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的眼神……
是那四根冰冷的透骨钉,狠狠钉入她四肢时,她发出的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和最后看向他时,那带着血泪的、彻底的绝望……
“不……阿瓷……不要……”霍孤舟在床上痛苦地挣扎,冷汗浸透了衣衫,口中不断发出破碎的呓语,“阿瓷……信我……一次都不会负你……信我……”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沈晚瓷就站在他床边,七窍流血,眼神冰冷带着嘲讽的冷笑,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三次了,霍孤舟。”
“啊!”霍孤舟惊叫一声,猛地睁开眼,却又因高烧和虚弱很快陷入更深的昏沉。
秦月筝听闻霍孤舟病重,精心打扮了一番,端着汤药想来侍疾,显示她的“贤惠”。
她刚走到床边,柔声唤道:“孤舟,该喝药了……”
话音未落,昏沉中的霍孤舟仿佛被什么刺激到,无意识地猛地一挥手,恰好打在药碗上。
“啪嚓!”药碗摔得粉碎,滚烫的药汁溅了秦月筝一身。
“滚开!别碰我!阿瓷……我的阿瓷呢……”霍孤舟翻了个身,继续痛苦地呓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