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捡起本子，抱在怀里，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玥玥……我的女儿……爸爸错了……爸爸对不起你……”

迟来的忏悔，比刀子还伤人。

我只觉得可笑。

另一边，顾阳和方静回了酒店。

方静给他脸上的伤口上药，一边上药一边哭。

“顾阳，我们怎么办？你爸妈好像不肯原谅你。”

顾阳呆呆地坐在那里。

“是我活该。”

他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静静，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你只是……只是太害怕了。”方静安慰他，“谁不怕死呢？”

“可我害死了我妹妹。”顾阳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我亲手害死了她。”

他拿出手机，翻出我的照片。

照片上的我，笑得很甜，那是生病前的我。

“她以前最黏我了，总跟在我屁股后面喊『哥哥』。我答应过她，要保护她一辈子的。”

“可我……却成了伤她最深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顾阳没有再回那个家。

他去了所有我曾经待过的地方。

我的学校，我常去的公园，还有我住过的那间小小的出租屋。

他像一个窥探者，试图从这些冰冷的遗物中，拼凑出我那破碎的八年。

他找到了程以妍。

程以妍没有给他好脸色，但还是把我的遗物都给了他。

一箱子的书，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还有一个小小的储钱罐。

顾阳打开储钱罐，里面是满满的硬币和几张零散的纸币。

还有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给哥哥买生日礼物的钱。”

顾阳看着那张纸条，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原来，在我被他们怨恨、折磨的时候，我心里还惦念着他这个“死去”的哥哥。

9

爸妈的生活，也陷入了一片混乱。

妈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开始出现幻觉，总说看到我回来了。

她会对着空气说话。

“玥玥，你回来了？快让妈妈看看，瘦了没有。”

“玥玥，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快来吃。”

然后，她会把饭菜摆在我的座位上，等了很久，又开始哭。

“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

爸爸带她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是受到了巨大刺激，患上了精神疾病。

他每天陪着妈妈，给她吃药，照顾她的起居。

两个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顾重阳也被送走了。

爸妈说，他们对不起我，没资格再养育别的孩子。

这个家，彻底散了。

顾阳的公司出了问题，因为他突然回国，耽误了一个重要的项目，面临巨额的赔偿。

方静的父母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坚决反对她再和顾阳在一起。

他们说，顾阳太自私，不值得托付终身。

方静的肚子越来越大，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离开。

她给顾阳留下一封信，说孩子她会自己养大，让他好好处理家里的事。

顾阳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