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医!快传狱医!”

他失控地嘶吼着,将她冰冷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枯叶,硌得他心口生疼。他这才惊觉,自己竟不知她何时消瘦至此。

他抱着她,发疯似的冲出天牢,官靴在湿滑的地面上踩得杂乱无章。

他撞翻了沿途的火把,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出他满眼的惊惶与不敢置信。

“不对……这不对……”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濒临崩溃的沙哑。

“我明明……我明明都安排好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自己先死了?”

他不愿相信,那个永远在他掌控之中的女人,竟用这种方式,脱离了他的掌控。

狱医们跪了一地,为首的老者诊了又诊,最终只是颤抖着磕头。

“首辅大人……夫人她……已经去了至少两个时辰了。”

“你胡说!”

谢枕书猛地踹翻了旁边的桌案,药箱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我将她送进来时她还好好的!不过三天,她怎么可能死?!”

“大人息怒,”老狱医战战兢兢地解释,“夫人是……是自绝心脉而亡。这种死法,除非本人有极强的意志和特殊的法门,否则……神仙难救。”

自绝心脉。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谢枕书脑中轰然炸开。

他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

是谁教她的这种法门?

第7章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她曾在他面前轻描淡写地提起,杀手有上百种了结自己的方式,自绝心脉,是最干净的一种。

那时他只当是玩笑,此刻却成了最残忍的现实。

他茫然地看向床上那个面容安详的女人,她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解脱般的笑意。

可他知道,她死了。

被他亲手逼死了。

过去七年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带着无数尖锐的刺。

他想起,初遇时,她是如何从一群地痞手中救下他这个穷书生。

他想起,大婚之夜,她是如何将自己所有的积蓄交给他,助他打点关系。

他想起,无数个深夜,是她替他磨墨,为他分析朝局,为他清除所有前路上的障碍。

那些他早已习惯、甚至有些厌烦的过往,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一下下烫在他的心上。

他扑到床前,颤抖着抚上她冰冷的脸颊,眼底满是哀求。

“阿寻,你醒醒,我错了……我答应你的凤冠霞帔还没给,你怎么能死?”

他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可她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皱着眉说他幼稚。

此刻,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任由他的泪水砸在她的脸上,无声无息。

殿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安详。

谢枕书抱着她了无生气的身体,第一次尝到了。

比被政敌扳倒、被天下人唾弃,更痛上千百倍的滋味。

6

悔恨如附骨之疽,在谢枕书的心脏里疯狂蔓延,越收越紧。

他将姜可寻的身体带回了他们成婚时住的那间小院,拒绝任何人靠近。

他只是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她早已冰凉的脸颊,仿佛这样就能将她捂热。

丞相府派人来问了三次,说枝枝小姐受了惊,请他过去一叙。

他都置若罔闻。

直到第四次,他才终于抬起布满血丝的眼,声音沙哑地对陈舟说:“告诉丞相,我今日,哪里也不去。”

屋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