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的话让楚瑜松了口气,但他接下来的话又让她的心揪了起来,“但是失血过多,身体非常虚弱,需要静养。至于孩子……是个男孩,但他早产加上宫内窘迫,情况很不乐观,我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一瞬间,楚聿衡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一边是刚刚失去的女儿,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儿子。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冷酷,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门后躺着那个被他亲手推入地狱的女人。他忽然想起多年前,他从海外归来,在码头上初见她时,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笑靥如花,撞进了他的怀里。她说:“留洋回来的先生,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那时候的他,以为拥有了全世界。

而现在,他亲手将那个世界摔得支离破碎。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从另一间病房传来,是柳曼如的声音。可楚聿衡却充耳不闻,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沈清婉的病房门上,仿佛要将那扇门看穿。悔恨和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我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身体像被拆开重组过一般,每一寸都叫嚣着酸痛。我动了动手指,楚瑜立刻握住了我的手。

“清婉,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眼圈红肿。

我的嘴唇干裂,喉咙发紧,说出的第一个词是:“孩子……”

“孩子在保温箱里,”楚瑜连忙道,“是个男孩,很像你。医生说他很顽强,生命体征在慢慢平稳。”

泪水无声地从我眼角滑落。他还活着,我的孩子还活着。这就够了。

“我想……看看他。”

“好,等你身体好一些,我就推你过去。”楚瑜替我掖好被角,“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楚聿衡来过数次,每一次都被楚瑜拦在门外。起初他还会与楚瑜争执,到后来,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门口,一站就是几个小时,直到深夜才离开。

我一次也没有让他进来。

隔着一扇门,我能听到他的声音,从最初的焦急辩解,到后来的懊悔乞求。

“清婉,让我进去看看你,就一眼。”

“是我错了,我混蛋!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

“孩子……我们的儿子,我想给他取个名字……叫‘念安’,思念的念,平安的安,好不好?”

我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不起一丝波澜。那颗曾经为他热烈跳动的心,早在那个流血的夜晚,就已经冷了,死了。爱这个字,对他,我再也说不出口。

柳曼如则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听护士们私下议论,说她因为孩子没了,受了刺激,精神失常,已经被楚聿衡送去城外的疗养院了。对于这个结果,我没有任何感觉。她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而我的伤痛,却远未结束。

身体恢复一些后,楚瑜用轮椅推着我去了育婴室。隔着厚厚的玻璃,我看到了我的孩子。他小小的,躺在保温箱里,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呼吸微弱。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我将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仿佛这样就能将我的温度传递给他。

“念安……”我轻声唤着他楚聿衡取的名字,“娘在这里。你要坚强,要快点好起来。”

从那天起,我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我积极配合治疗,努力吃饭,只为了能尽快恢复,能亲手抱一抱我的儿子。

楚瑜将楚家最好的补品都送了来,亲自监督我吃下。她看着我日渐好转,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清婉,等你和念安出院,就搬去我那里住。我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