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优秀,爸爸为你骄傲。”
不远处,江母正站在门口抹泪,泪水却跟决了堤般,怎么都擦不完。
江朝阳大步上前,将妻子轻轻拥入怀中。
“这些年,辛苦你了。”
江母仰头看着丈夫脸上的刀疤,再也克制不住,靠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贺砚川躲在十米外的阴影里,如同阴沟里的臭虫,窥视着不属于他的幸福。
江栖雪和他之间从未有过杀母之仇。
反倒是他杀了她的父亲。
是他杀了这个卧底英雄。
是他改变了黑鹫的人生轨迹,让他逃脱了法律制裁吗?如果真是那样,自己手上沾的何止一条人命?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求原谅啊?
贺砚川忧绝望地看着江栖雪。
她就站在阳光下,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和光晕。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晶莹剔透,唇角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
贺砚川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缓缓垂下头,让阴影彻底笼罩住他的面容,遮住那双猩红酸涩的眼睛。
光也曾眷顾过他的。
“对不起……”他很小声。
“栖雪,这位是?”
江朝阳温和的声音传来。
贺砚川不敢抬头看这个前世惨死在自己手上的卧底英雄,仓皇地控制轮椅转向。
“砰”
贺砚川慌不择路,轮椅撞上花架,瓷质花盆应声碎裂。
他颤抖着摸索操控手柄,却发现按键失灵。
“他是贺砚川,季阿姨的儿子。”
身后,她语调平缓。
像是在介绍一个交集不深的邻居家的孩子,就比陌生人好一些。
贺砚川的泪水狠狠砸在膝盖上。
他宁愿她恨他。
“是小川啊?”
江朝阳的声音很低,带着关切和惋惜:“这孩子小时候很调皮,出去游野泳差点溺亡,还是我把他提起来的。”
“他的腿怎么会……”
“他是为了救人,爸爸。”
“他很勇敢。”
江栖雪的话像一柄利刃,在贺砚川溃烂发臭的灵魂上狠狠剜下。
他恨不能把两世的悔恨都挖下来。
他怎么配啊!
她竟然还对他这样的烂人,保留着善意。
而这句宽容的赞许,比恶毒的诅咒,还要让他痛苦万分。她用最温柔的话语,把他钉在了名为愧疚的刑架上。
泪水在裤子上洇出大片深色水痕。
贺砚川几乎是落荒而逃地逃回家。
他再次看向江家。
他泪眼婆娑地看着光与影的边界泾渭分明。
他此刻终于明白,有些罪孽,无论怎样弥补都无法消除。当他刺向光明的那一刻,时间在伤口上结下了永远的痂。
就算时光能够倒流。
他们也回不去了。
第20章
贺母推开房门时,刺激的酒精味扑面而来。
空酒瓶东倒西歪散落各处。
轮椅侧翻在地上,贺砚川靠着墙角,手里抓着喝了一半的酒瓶。
看到她,他吃力地掀了掀眼皮子,而后将瓶口歪斜地抵在唇边,酒液顺着下巴流进了领口,浸湿大片布料。
“别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