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点头,甚至努力秀起了单薄可怜的肱二头肌。
“嗯,我也能等,你看,我身体好着呢。”
说完,我故作轻松地转过身,鼻血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我手忙脚乱地擦拭。
我知道他在骗我,肾源不会有了。
除非哥哥给我捐。
我也骗了他,我等不了了。
6
我太着急,鼻血没擦干净,糊在上嘴唇像个小花猫似的。
江启哽咽着,伸出手不动声色地替我擦掉。
我们心照不宣,互相隐瞒,只为了不让对方更担心。
“阿芙,我……”江启声音沙哑。
“我懂。”我懂他没有说完的话,笑着打断:“哥哥,快过年了,剩下的日子,我能不能不在医院度过?”
“就让哥哥,记录下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
他这个好哭包,又哭了。
哭着连连点头。
他用那笔钱,带我去了好多地方。
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起初,我还能勇到去坐了跳楼机,玩了滑翔伞。
镜头里,我笑得张扬肆意。
后来,我走不动了。
他就推着我去西湖看断桥残雪,去雪山脚下看飞雪漫天。
生日那天,一个我资助的女孩考上了大学,想来看看我。
她原以为自己的“恩人”是个大富豪,却在看见轮椅上瘦骨嶙峋的我时,捂住嘴哭得不能自已。
“让你失望了,我不是富豪,只是一个捡垃圾的乞丐。”
我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她说不出话,拿出一瓶牛奶,插好吸管,递到我的嘴边。
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喝了。
“阿芙,对不起,对不起……”江启跪在我面前,一遍遍道歉。
“我每天祈求上帝,给我一个奇迹,可它从来没有发生。”
我傻笑着:“上帝不如我哥哥,不是吗?”
江启用力擦掉眼泪,问我:“不说这个了,今天你生日,你有什么生日愿望?”
我歪了歪头,抖起了机灵:“给我一张复活卷轴吧……”
随后又垂下眼:“没有就算了。”
来世,我要做一朵花,一条鱼,一只飞鸟。
唯独不想做人了。
“做人太苦了,下辈子不来了。”
我没想到江启不仅是个爱哭包,还是个犟种。
他真的跑去了国外,想为我寻找一线生机。
他说除夕之前一定回来,陪我过年。
可我已经吐了一夜的血,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铁皮门被踹得“砰”一声时,我以为是江启回来了。
却看见哥哥站在门外,眼神比外面的风雪更冷。
“不是说你要死了吗?怎么还没死?”
幸允站在他身后,瘪着嘴,一脸委屈:
“我就说她是装的吧!现在她目的达到了,哥哥心疼她,还要带她回去过年,哼!”
哥哥没回她,只是戏谑地打量着我,仿佛能透过厚厚的棉袄看穿我嶙峋的身体。
于是他皱起眉:“知道偷允儿的项链,不知道多吃点?瘦得跟个麻秆似的,丑死了!”
说完他走过来,想拽我的手:“走吧,跟我回去,吃个团圆饭你再回来。”
我有些费力地侧身躲开,淡淡道:“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