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方白跪得笔直,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刺骨的寒意从膝盖蔓延到全身,但他一动不动。

“殿下,您这样会病的!”内侍急得直跺脚。

谢方白扯了扯嘴角,病?病了才好。

病了,她就会回来了吧?

就像从前那样,心疼地守在他床边,给他喂药,替他擦汗......

马车早已看不见了。

谢方白终于摇晃了一下,却仍固执地跪着。

“她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内侍终于忍不住,招呼几个侍卫强行将他架起来。

谢方白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拖着自己往回走,眼神空洞得吓人。

雨下得更大了。远处,马车里。

令窈死死攥着车窗帘子。

“要回去吗?”谢承序轻声问。

令窈摇了摇头,松开手,帘子落下,遮住了宫门前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

“他不会病的。”她声音沙哑,“他有令婉仪照顾。”

谢承序叹了口气,递给她一方帕子。

“别哭。”

“我没哭。”令窈转过头,“你看错了。”

可那帕子,终究还是湿了。

13

谢方白的高热已经持续了三天。

“殿下,喝药了......”内侍颤抖着捧着药碗,可谢方白只是紧闭着唇,药汁顺着下巴流下,染脏了被子。

“窈窈。”他烧得双颊通红,干裂的唇不断呢喃着这个名字。

“别走,窈窈......”

太医们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直到内侍总管一咬牙:“去把太子妃请来!”

令婉仪被放出来时,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

她精心打扮,甚至抹了令窈常用的白梅香,款款走到床前。

“殿下......”她柔声唤道,故意模仿着令窈的语调,“该喝药了。”

谢方白突然睁开眼,烧得通红的眸子直直盯着她。令婉仪心中一喜,正要扶他起来。

“你也滚!”

一声怒斥吓得她跌坐在地。谢方白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打翻药碗,瓷片碎了一地。

“你不是她。”他声音嘶哑得可怕,“你的香是假的。”

令婉仪脸色煞白。她当然不知道,真正的白梅香里,令窈总会加一味只有谢方白才能闻出的药材。

“殿下烧糊涂了......”

她强笑着去擦他额头的汗,却被谢方白猛地掐住手腕。

“她在哪?你把孤的窈窈藏哪了?”

令婉仪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死了!被您亲手逼死的!”

他松开手,颓然倒回枕上,突然低低笑起来,笑得胸腔震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是啊,我亲手杀了她......”

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枝头,啾啾叫着。

谢方白记得,令窈最喜欢这种小鸟,总在窗台上撒些谷粒。

可如今,物是人非。

谢方白闭上眼:“全都出去。”

当殿门关上后,他终于放任自己蜷缩起来,像受伤的野兽般呜咽。

“对不起......”

他对着空荡荡的宫殿喃喃自语:“窈窈,对不起......”

而此刻的七皇子府,令窈正站在窗前,望着东宫的方向。

她手中捧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药香氤氲,是谢方白最讨厌的苦味。

“不送过去吗?”谢承序站在她身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