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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缝补日志 蒋蛮蛮 65319 字 1个月前

在调上,甚至显得有些滑稽,放在平常,赵只今想自己一定会逗乐,可眼下,她看着男人那声嘶力竭用喊地方式去唱歌的模样,只感受到他的无力与悲伤。

妈的。她莫名有些心疼,在心里咒骂这家KTV真不怎么样,任准握着的那只话筒根本没声,必须差评。

“唱出你的人=热情,伸出你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任准才不管自己的音调已拐到了九霄云外,也顾不上话筒没有声音,他只发泄地唱着,只是这首本该充满希望昂扬向上的歌,只让他感觉绝望,在唱到最后一个明天会更好时,他更是觉得身体最后的力气被抽尽了。

明天会更好。

可是明天在哪里。

*

再回想二零二零年时,许多人如此打趣:那是过去几年中最糟糕的一年,也是未来几年里最美好的一年。

而于任准而言,

二零二零年,他是怀抱着死亡之心去赴它的约的。

不仅是任准,许多和他一样奔赴武汉的医生,亦是如此。

疫情前线,所有人被拧成一股绳,无不坚韧,但另一面,也因过分紧绷而脆弱和敏感。

任准不想在沉重之上叠加沉重,所以在极度有限的休息时间仍坚持用手机又或是相机去纪录正在发生的各类大的小的事件——红区外正里三层外三层武装起来的医务人员,沉重却也热闹的通往隔离区的门,桌上成堆的可乐瓶跟泡面桶,因为病人告急在走廊奔走的医护人员,清一色蓝色笨重防护服和上面用黑色记号笔标明的人名和各类口号……他很盼望着等这个最寒冷的春季过去许多年后,他可以把它作为功勋章也作为特别记忆分享给珍贵的人,又或是他也留在了这记忆中,以另一种方式回到北京、也回到亲人的身旁。

他乐此不疲,哪怕好几次他该快些换班,不要再多逗留,免得被防护服内沉淀的二氧化碳围追堵截到窒息,但却不是人人都乐得被纪录。

比如,卢定语。

任准很早便注意到了卢定语,在他的防护服上标记的名字是鲈鱼外加一句食为天的口号——劳资要吃鱼,不过很可惜,在当时的情况下,他还要再在后面补上一句——今天没吃到,+1,+2,+3,+4,+5……

任准于是也开启了每日的追更,并暗下决心,等到解封那日,一定要请这位‘鲈鱼’兄弟好好吃上一顿鱼。

然而,他们之间,矛盾却比革命友谊的奠定来得快。

起因是任准在拍照时不小心撞上了正要去给病人治疗的卢定语,放在平时,这种小的摩擦,是再容易化解不过了,但放在当时那种硝烟暗涌的情况之下,一切都被无限的放大了。

总之,卢定语爆发了,在匆忙的当口是止不住的怒气,他对着任准吼,“你是找不到事情做了吗?走远点。”

任准能理解高度运转下人的一点就燃,他非常知趣的说了抱歉并让开了通道,之后还专门找了机会带着一兜子红牛去给他道歉,不想,对方直接给了他闭门羹,并毫不掩饰的说:“你不要来跟我渲染什么战友情,我讨厌你。”

讨厌这个词于任准而言,太陌生了,除开父母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他的前二十几年,着实是太顺风顺水了,因此,他对被人讨厌这件事实在陌生,也不太懂这其中的人情世故,非要刨根问底。

“你莫要在这儿给我装神了。”

“哦豁,老子真是遇得到你哦。”

“爬远点哦。”

在任准今天一兜子方便面,明天一兜子黄桃罐头的炮轰之下,卢定语开始后悔了,他想没事真不该招惹这个看起来有梦想就足够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