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深睡去,这般想来,笑意又深深。
杨贵妃是春宵不散,情爱难改,才引得君王只想美人不想早朝。
而谢知珩是只贪温情,不留恋春宵,也非不愿朝野。
我还算不上杨贵妃呢,晏城轻笑一声,抛去脑海里层层叠叠的思绪,抱着爱人,享受片刻的厮守。
“郎君可觉困?”谢知珩直起半身,困觉难消,他连声音都轻了不少。
晏城摇头:“车上睡了好一会儿,而且陛下未睡,我怎敢先睡?”
晏城其实也有些许怕,人的睁眼闭眼,很容易消了岁月,很容易将温情打碎,化为清浅记忆。
谢知珩本就忙,一忙是连着数月也难出宫城,一忙碌起来,晏城连他的影子都不曾见到。他官职品阶不高,大朝会是妄想,小朝会更是想都不要想。
你怕睡醒花未醒,我怕觉散人不在。
“去年夏末,我是在秋日离京时,才堪堪见你一面。怕耽误行程,只来得及说一两句话。”
晏城很是委屈,满腹的离别愁思化作春水,在他眉眼散开,桃花眸似湖水般迷蒙,似江南云雾,缠绵悱恻。
“离京后,也就刚开始能得陛下你几张信笺。我向陛下说尽相思,陛下只与我说朝政,与我说田地赋税,得你几句情话,都难于过蜀道。”
可委屈过后,又是无尽的心疼,晏城疼惜自己的爱人。
因谢知珩病重,晏城得来的信笺更少,又忽知晓他或许是被疯病折磨,被系统一日又一日的巫蛊折磨,且那折磨中,又有自己几分助力。
晏城又气又恼,又悔又恨,可江陵府一事,他难以空出闲时,也难去想曾经的悔恨,只见眼前苦难的百姓。
知晓谢知珩登基为帝,还是系统与他说的。
素来无情绪的机械音,似含了些挫败感,它道自己选的时间点不对,道自己过度贬低人的智慧。
系统话语里,都是对新帝的赞誉,都是对新帝的敬佩。
它看得见人的智慧,看不见人的痛苦。
“陛下,痛吗?”
被巫蛊折磨时,被幻觉逼得自残时,被噩梦逼得几无退路时,可有曾想过放弃,有曾崩溃过,有曾不管盛朝与乱世?
他人视你为景帝,望你再复文景之治的辉煌。
他人视你为光武,望你救盛朝于倾颓之中,望你延续王朝,望你撑起王朝,肩负万千。
先帝归入陵墓,同天后共葬时,群臣是欢喜,群臣是欢呼,他们只知昏庸的帝王不再,只知会迎圣明的君主。
可晏城通过李公公话语中,通过史官的记载中,知晓谢知珩的诞生,是充斥了耶娘满满的爱意,是得了全天下两位最尊贵的人毫无保留的爱意。
那先帝下葬时,天后下葬时,偌大的宫城只他一人时,他会觉累吗?
会哭吗?
未说的话藏在胸腔,藏在盈满泪水的眼眶里,晏城一句话也说不出,静默拥着人,无声息中给予人几分暖意。
所有思绪在眼眶流转,迟迟不落地,迟迟不愿离去,晏城被那些疼惜,绞得心尖疼,绞得他泪水太多,滴入谢知珩发间。
谢知珩抬起眸眼,将晏城所有因疼惜而致使的痛楚模样,刻在眼底。
睫毛微颤,若是在群臣面前,若是在猎物面前,他或许应该展露脆弱一面,去惹人怜惜,去使尽手段,拉拢入自己阵营。
谢知珩素来如此,善用权谋,善用强势与脆弱,去收割自己想要之物。
这是他作储君时,为得父恩,为得母惜,为得权柄,惯用的手段。
谢知珩该如此,他不该让自己曾受过的苦与难,流的血与泪,皆打碎了咽回肚子。
他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