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她,衡月微抬下巴:“看我做什么?开门啊。”
她微微挑眉:“还是说,醉得连门也不会开了。”
“没有。”林桁转过头。
衡月跟在他身后进门,看着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关换鞋,不知怎么忽然就想到了他来到北州的第一天。彼时此刻的他,瞧着都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然而醉酒后的茫然下,林桁早已胡思乱想到了天边。
衡月仿佛没发现他的异样,让他在桌边坐下,她从酒架里抽出一红一白两瓶烈酒,开瓶后放在了桌上。
随后,衡月又从酒柜里取出一只玻璃杯放在了林桁面前。
杯底磕上桌面,发出“砰”的一声清脆轻响。
孤零零的,只有一只。
衡月做完这些后,在林桁身边坐了下来。
她单手支起下巴看着他,问道:“喜欢晚上在外面喝酒吗?”
这话问得林桁有些茫然,他看了眼面前那只酒杯,视线又转到衡月脸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很显然,不能像个傻子一样回答“是”。
林桁坐着比衡月高上一些,或许是腿太长,坐下来后身高差反而没有站着时明显。
他微微垂着头望着衡月,有些手足无措,两排密长的睫毛颤了颤,在他眼下投落出一片柔软的透影。
衡月定定望着他的眼睛,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睫毛上扫了几下:“说话。”
那轻微的力道挠得他有些痒,但林桁并没有躲,他稍稍压紧唇缝,明晰的下颌线也绷着,他明明长了副清冷凌厉的面相,此刻却被衡月逗得直眨巴眼。
“不喜欢。”他道。
“不喜欢?”衡月语速缓慢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像是在思索他这话的真实度。
“不喜欢喝酒,还是不喜欢晚上在外面玩?”
林桁心中忐忑,老老实实道:“都不喜欢。”
衡月像是不信:“既然都不喜欢还喝那么多。”
林桁顿时卡了壳,好一会儿没能回答,好在衡月也没抓着这问题不放。
她像是在戏弄他,一边碰他的眼睫毛一边又问:“醉了吗?”
她已经问过一次这个问题,林桁也给出了和之前在酒吧里相同的回答:“……没有。”
衡月点了下头,她的神色很柔和,不像在生气。可林桁转念一想,自己压根儿也没见过她正儿八经生气的模样。
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但他看了看面前那两瓶闻起来辛烈不已的酒,意识到衡月不可能只是随便问问。
果不其然,衡月收回手,饶过了少年可怜的的眼睫毛,冲着两瓶酒抬了抬下巴:“一半白一半红,混着喝。”
她言语温和,内容却十分骇人,林桁喉结一动,突然觉得嗓子开始涩疼起来,他茫然地看着衡月,像是没听明白她什么意思。
直到衡月把酒瓶塞进他手里,带着他的手往杯子里倒了半杯高度数的白酒,又往里兑了一半色泽清透的红酒,他才意识到衡月并没有在开玩笑。衡月端着酒杯,送到他唇边,冰凉的杯壁贴着下唇,浓烈的酒气钻入喉鼻,林桁猝然明白过来她是想做什么。
她是要灌醉自己。
不同种类的高浓度酒混着喝极容易醉,尤其像林桁这样根本没怎么沾过酒的人。即便他天生海量,三杯下去大概也会不省人事。
林桁心中慌乱起来,他没醉过酒,连喝酒今天都是头一遭。
喝醉后自己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全然不知,便是把今天的小心思全给抖搂出来都说不定。
杯子里两种不同颜色的酒液渐渐融合在一起,明亮灯光照透玻璃杯,在桌面映射出艳丽绚烂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