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却另有人与他咄咄相对。
顾怀瑾站在她身后,缚着黑绸,黑衣黑发苍白如雪,沉静与他对望。
四面明灯如海,她自然而然地被罩在他宽阔身影里,仿佛被他那一身黑兜入其中似的。
不知为何,当着众人,他竟觉得这两人亲密无间,自然而然。
他恨得连连冷笑,这假模假样的男人,缚着根黑绸带,好似断绝了人情似的,背地里做的却是何种勾当?通.奸!
衣冠禽兽,恬不知耻,道貌岸然!
“转过去啊,都转过去。看着本王——”
“摄政王——!”
下一秒,众人如着了魔似的齐齐扭曲了脸,她神色亦是惊慌苍白,一把上来拉住他胳膊。
他全然不知发生何事,一瞬只觉得一切变得极慢,似乎所有人都被他背后的什么东西吓破了胆,只有他一个人大难临头,毫不知情。
忽然身后一阵飕飕破空之声。
一阵疾风迅急刺来。
面前百官嫔妃霎时爆发出一阵哀嚎:
“皇上!”
“皇上,您——!”
“护驾!护驾!来人啊!护驾!”
嘉庆帝两条腿已经抖得如风中残烛一般,颈上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顾怀瑾堪堪拢袖收了手。
嘉庆帝已经痴愣着两眼颓然倒地,被一哄而上的众人团团围住。
“抓刺客!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
守候在阵外的禁军、飞鱼卫一齐匆匆出动,阻风纱外人影跑得囫囵,一人着飞鱼纹锦衣踏着树枝与花叶而来,扑到地上单膝跪地:
“灯阵中通径狭窄,请皇上与贵人们撤出灯阵暂避!”
无人顾得上。
一行人火急火燎哀嚎着,老臣文官们倒在地上哭嚎,两个妃子亦扑在地上抱着皇上大哭,浩浩荡荡的人群四下攒动,东歪西斜。
无人不惊,无人不哭。
唯有两人在人山人海和满目灯火之中沉迫对峙。
李玄白望了眼瘫软在地吓丢了魂的嘉庆帝,半晌,凉凉一哂。
——“摄政王”。
人人都关心那疯子皇帝的生死,唯有她一个关心的是他的死活。
怎么样?
李玄白鉴赏着面前人晦明不定的脸色,满意得不忍挪步,良久,终于笑睨了他一眼,自得而张扬地逼至他面前,挑眉吐字:
“听见了吗?”
说完,从众人头顶抬腿跨过,头也不回,一个人悠哉出了灯阵。
顾怀瑾立在原地,黑衣黑发黑绸带,脸色白得像鬼,一言不发。
*
紫宸殿内。
“有人要害朕啊!救命啊!有人要害朕啊!”
重重金纱床幔之中,嘉庆帝扯着嗓子大嚎,顾怀瑾坐在床边静静替他把脉,床下御医埋着头跪了一地。王茂行护主心切,不论旁人如何劝也不肯走,流着眼泪在殿中转圈踱步。
李玄白亦在紫宸殿中观望,只是懒得凑近掺和,坐在雕窗底下有滋有味地品着酒。
常忠亦没走——常达重伤未愈,今日是他代自己爹爹入宫,出席灯阵祈福大典。
南琼霜和毛琳妍左面一个,右面一个,一同坐在龙床边掩面痛哭。
“先生!有人要害朕啊!先生救我啊!”
“皇上。”顾怀瑾耐着性子,“您勿忧心,安心修养便是。那箭甫一射来,便被顾某偏转了方向,想来不需几日,龙体便可大好。”
“可是……可是……”嘉庆帝哽咽了两回,“可是有人欲取朕的性命啊!不轨之徒甚至混入了宫禁!究竟是如何混进了宫的,飞鱼卫去查,禁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