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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李玄白回过了身。

静静扫了毛琳妍一眼。

毛琳妍当即屏息凝神,冷汗满身,老老实实收了动作。

李玄白回身只回了一半,又如常转回去。——只回一半的意思是,他见不得谁在他眼皮子底下跟他的人造次,但身后那个人,他也不屑一顾。

既不原宥,也不挽回,他不在乎。

顾怀瑾亦是微微冷笑。

装腔作势,这潇洒小儿,是真在乎。

南琼霜静默无语地走着,忽然感觉身后的人上前了几步,手中青色文灯的长柄几乎擦着她的衣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落左脚,他落左脚,她出右脚,他出右脚。

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灯快把她衣裳点着了。怎么,还想贴着她走吗?

传闻中的情夫在前,情夫在后,九五之尊的夫君在前侧。

想回过头去瞪他一眼,想着百官在此,两人当着人又是死对头,终于作罢。

顾怀瑾随在她身后,半刻不挪眼地望着她。她垂眼了,睫毛很长,耳朵底下的珍珠一步一晃,人纤细又柔软,他看着,控制不住地想抱一抱。

忽地,李玄白出了声:“本王怎么觉得在原地打转?”

南琼霜一直闷着头神游,这时才发觉,似乎确实在原地兜圈子。

这么简单的灯阵,甚至时时有引路太监指引。嘉庆帝竟然会在这其中迷路?

嘉庆帝冷汗淋漓,今日观灯阵,是与国运挂钩的,若是堂堂九五之尊连个灯阵都走不出,那是天都不欲他做君主之意,还谈什么国运?

他道:“朕以为,是这条路。不知皇兄有何看法?”

“看法?今日九曲黄河灯阵,是皇上发了话要办的。本王无非跟着走。”他晓得这灯阵沾着吉凶风水的说法,有意撇清,“皇上若要本王跟着留心,早说啊。”

嘉庆帝无话可说,面皮涨得通红。

他一早就担忧在众人面前露怯,为此特意多安排了几个引路太监,不想走来走去,还是给困在了阵中,走不出!

一阵风来,阻风纱罩得阵外花木影影绰绰,四面琳琅灯阵里,太监举着彩幡,往左边某个方向一挥。

嘉庆帝不敢叫人瞧出他已经乱了阵脚,硬着头皮往左手边迈步。

左手边正有三条窄径,他怕身后百官生了疑虑,强装着笃定随意捡了条路走。

没走两步,堪堪停了下来。

窄径尽头,是一盏未点亮的孤灯。

灯未亮,名为“困厄灯”,意为死路。

兜兜转转,竟又步入死路了!

嫔妃百官,人人目睹,鸦雀无声。

嘉庆帝立在众人之首,不回头,也感觉百官的目光乌压压地汇聚在他一人身上,仿佛身后腾起一座极高的浪,浪头已经高得悬在他发顶,试探着,随时准备吞噬他。

若不能服众——走在众人前头,唯有被众人吞噬。

他在这个位置上,是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他麻着头皮转回身。

引路太监尖着嗓子道:“皇上,黄河阵之中不可回头,祖宗谓‘天命不移’!”

“都已经是死路,还如何‘天命不移’。”李玄白冷嘲,亦转过身,“既然已入死路,早些迷途知返,才是天命。若是一心往南墙上扑——”

转过身来,南琼霜整妆华服,一双明眸仿佛宝石,炯炯望着他。

正儿八经的宠妃服制,气派奢丽,叫人心惊。

李玄白冷笑着与她对视,“撞了南墙,犹不折返——才叫愚钝呢。”

他意有所指,南琼霜不欲与他针锋相对,扑扇着长睫垂下眼。

她不接茬,李玄白冷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