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先生去查啊!”
“顾某在此多守您片刻,龙体若无大碍,顾某即刻去查。”
“要变天了,先生,先生啊!”嘉庆帝挥着袖子拍床,泪如雨下,“又要变天啦!”
殿中众人一时静默。
最开始是摄政王,后来是常达,现在,终于轮到了龙椅之上的嘉庆帝。
京中早已流言纷起,说定王已经派人出城,动员了山海关外十几万精兵;摄政王亦已经派人奔赴京郊军营,储蓄粮草,磨刃拭戈,蓄势待发。城中物价逐日飞涨,菜市中近已无货可售,人人囤粮自用,有钱有势的,已经携家带口,匆匆南下。
人人恐慌,人人自危。
前些日子,定王又在自己府中遭了刺杀,眼下定王将反的传言已经满京疯传。
在这节骨眼上,紫宸殿又出了事。
一山二虎之局,嘉庆帝虽是最弱,却最关键。谁敢妄动嘉庆帝,首先便成了乱臣贼子,背弃正统,失了民心。一张龙椅,是两头老虎最后一层顾忌,和睦共处的最后一层窗户纸。
如今,这层窗户纸,终于要破了。
双方再也不必相敬如宾。
当真要出事了,真要乱了,大难临头了。
南琼霜伏在床边掩面痛哭,听着嘉庆帝哀嚎,心里也寒凉一片。
要她收网的令竟还没有下来!难道非要拖到常李双方撕破脸皮,她才能脱身吗?
顾怀瑾身份如此敏感,又如何自处,如何脱身?!
未来太渺茫,她仿佛在钢丝上悬步,被逼着往前,不敢深想。
她今日——是必须候在紫宸殿里的。那伙刺客,谁知道是否还潜藏在宫中?若骤然又杀出来,若是得了手,她这差事也不必办了,常李双方恐怕早已有所准备,紫禁城惊变,就在今夜!
可是——
她忽然又想起灯阵之中,嘉庆帝和摄政王并肩同行的模样。
相似的身量,相似的气度,如出一辙地负着手。一个明黄,一个杏黄,四面华光炫目,照得两种黄色相差甚微,难以分辨。
四面又全罩着朦朦胧胧的阻风纱。
刺客放箭那一瞬,嘉庆帝刚好走入了死路,两人一齐回转了身。
并且——
摄政王居右。
嘉庆帝为了讨好他,将自己的位子,让给了李玄白。
南琼霜脑子里一瞬电光石火。
那刺客,非是想杀嘉庆帝。
冷箭真正所向,另有其人。
她身上骤然爬上一层窸窣的鸡皮疙瘩,毛骨悚然,冷麻全身。
缓缓抬起脸,往大殿之中遥望,隔着床帏,那人的桀骜轮廓混混吞吞,却仿佛浑然不觉,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他是真没品出这一层,还是心如明镜,不以为意?
眼前忽然放了一只脉枕,恰恰好好地截了她视线。
她循之一望。
顾怀瑾面沉如水,将银针在锦布上一根根排开,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慢条斯理,仿佛半点情绪也无,心平气和。
南琼霜却鬼使神差地领会了他的深意。
他吃醋。
这时候吃什么醋。
她叹了一声,环视一圈。王茂行唉声叹气地捋须转圈
,嘉庆帝陷在软枕里哀哀嚎啕,毛琳妍趴在另一侧床边,哭得金锦床单都洇湿了,李玄白怡然自得地在殿中品酒。
她坦然望着方才望着的原处,一只手依旧捻着帕子拭泪,一只手缓缓滑上了那块放银针的锦布。
顾怀瑾手上动作顿了一瞬,缚着黑绸的脸,依旧朝着嘉庆帝。
另一只手,却若无其事地,搁在了那块锦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