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的目光,仿佛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以一种与他的年龄全然不符的速度往后院赶。靴底踩过石板,留下尚带着血的干涸的花纹痕迹,这是来时一路的证明。经由一夜突如其来的袭击,卫城四处混乱哀鸣,鲜血浸入青石板缝隙,任他擦洗三日也无法彻底清除。
当父母的没了幼子,当兄长的没了弟妹,小巷尽头散落残肢碎屑,拼接起来也再不是那个完整的家庭。黎明将至时的这段黑暗甚至比夜晚要更加令人难以忍受,大街小巷看不着一盏灯火,唯一可算是能照明的,便是那在街角堆起的乱七八糟的篝火堆,里面噼里啪啦烧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越燃越旺,直至天明尚在白昼之下熊熊燃烧。
云婳婉坐在已经彻底变成一摊废墟的长廊的边缘,身边围了几个弟子,正在劝解她什么。沈长梦也在一侧,几个长老已经归位,保护在他身边,似乎也在附耳轻语,可他默不作声。人群中只能依稀听到顾清霁刻意压低的嗓音:
“目前尚没有找到三师妹,不过师尊你别急,有时候,没有消息反倒最好。弟子们定会拼尽全力去寻找师妹下落……”
云钰的身形宛如一座钟,骤然撞进视野里。他还没说话,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转到他身上。突然,大家心照不宣地都沉默下来,只瞧着他。
云钰停了步子,眼中充斥着一种奇异的目光,上下打量。在这一片诡异的寂静中,他迈动了步子,缓缓走来。云婳婉看着他,站起身,两人沉默地凝视了半晌,忽闻啪地一声脆响,云婳婉的脸向一旁歪去,挨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简直用尽了云钰浑身的力气,云婳婉竟被打得一个踉跄,唇角依稀有血流下来。这下再寂静的现场也炸了锅,几个振鹭山弟子立即要往前走,琼霜更是猛地起身,腰间剑已出鞘半寸,挡在云婳婉面前,喝道:
“你凭什么打我师尊?”
“我打的是你的师尊吗?”云钰毫不恐惧,迎面对上,声音冷酷严厉,“我打的是我的女儿!我那个不孝的女儿!那个杀兄害母、大逆不道的女儿!”
琼霜一时哽住,被云钰一把推到一旁。他还想上前,顾清霁却又意图发难,可还未等她张口,云婳婉便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
“清霁,你且先退下吧。”
“师尊……”
云婳婉声音沙哑,经由一夜的折磨,如今已经十分疲惫。顾清霁一回头就能看到她那泛红的面颊与平静的双眼,可眼中情绪有如一滩死水,读来令人心惊。
但她的要求又从来是没人能够忤逆的。顾清霁明白她,于是只好退于一旁。在数双眼睛的凝望下,父女两个终于毫无阻拦地见了面。父亲眼中映照着长大的女儿,女儿的视野里也只有一个老去的父亲。父亲已经爬满了皱纹的眼尾在这飞来横祸中像截断了的时间,被无限消解,又不停拉长。这张以往总是神采奕奕的脸也枯萎若树皮,仿佛一夜间已走到了耄耋之年。
两相对望,如同跌入河流,共同溺亡。云钰的脸上没有任何其他情绪。半晌后,他扬起手,抡圆了巴掌,突然又要朝着云婳婉的另一面脸扇去。这一下下了死力气,掌风带着云婳婉耳侧的碎发都随着一同晃了起来,她下意识闭上眼,准备接这一下,却并未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抬眼一看,一只手突然横来,在半空中截住了云钰的动作。是沈长梦。
云钰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紧接着是愤怒、不解、困惑,宛如被欺骗。他往冯进那头望了一眼,似乎有点怒气冲冲的,转头,对着沈长梦的脸,像是终于无法再保持脸上这副冷静面具般,声音提高了几分,蕴藏着痛苦,也满含着怒气。
“沈掌门,云某知晓您向来念旧仁义,可这是云某的家事,掌门竟也要插手么?”
“城主的家事沈某自然不可插手,只是此事不仅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