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
毒山没出什么差错,只是受到琴音的影响,略微有些控制不住力量,正满场乱轰。这是失去了景怀君控制的缘故。只不过现在,他已经远离战局,余下的魔族也已倒戈,毒山是否受他控制已经不重要了。景怀君将怀中的燕梦缘抱紧,尽管入手一片冰凉,可却重重地长出一口气。对于他来说,哪怕让毒山落败,也不比让燕梦缘受到伤害更可怕。
但正如他明白自己不会放弃一切机会一样,楼澜也不会。在他还没直起身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威压便已笼罩在头顶,他甚至连琴音都没听到,便敏锐地感知到胸口处猛地扑来一阵罡风。不比方才似乎还因忌惮着他的实力而收些手,这一下迅猛而狠厉,并不像琴音凝成的剑,而反倒如同一柄真实存在的兵器一般,只不过影踪在浓雾里。
这正是他——一个所谓的“琴师”,已在战局中发挥了如此不可被忽视的功效。景怀君额间慢慢凝了一滴汗,落了下来。要逼出柳轻绮或是魏涯山其中一人的任务非但没完成,自己反而陷入了一个难以逃脱的沼泽之中。他也并不会天真地认为当真能速战速决攻下振鹭山,明白这么一点儿人,能稍微伤到其元气就已经很不错了,可如今看来,方知事情并没那么简单,更准确说来,他抱着屠杀的目的千里迢迢而来,但最后可能除了几个振鹭山的倒霉蛋会因此而受伤外,他什么也得不到。
不,或者该说是他们,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只不过还好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燕应叹会来振鹭山,并非是抱着当时要去血洗白华门时的打算而来的。
只是不待他过多思虑,楼澜的琴音便已汹汹杀来。他一扫之前的温吞,取而代之的是洪水般的汹涌潮流。景怀君立即从这远方的琴音中评估出他不是这人的对手,转身就要撤,可双腿却不受自己使唤,刚想迈出,却被一股力量强行压制在原地。这琴音像带个钩子,从地底生出勾着他的裤脚,又像藤蔓从头到脚缠绕个彻底,令他不能前进半步。几重压迫下,景怀君终于不能再保持冷静,下意识便用足了魔息尝试冲破这层束缚。他是几乎带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干的这件事,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非常容易地冲破了——
如果说他挣脱的功力有八成,楼澜的控制就只有两成,他顺手抽出了一点儿灵息来料理他,在他脚下设置一个再轻便不过的陷阱,随后他就这样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身旁的燕梦缘像是一根折断的柳枝般,在风的吹拂下猛地扬起上半身,又忽的萎缩。她那只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骤然用力,骨头处传来诡异的咯咯声,肩膀牵动着她的上半身慢慢爬起,整个人像半面破碎的雕塑,好似站着,又软绵绵得像下一刻就会倾塌。
她的身上缠绕着奇怪的灵息颜色,在这尚未日出的黎明之前,景怀君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颜色。燕梦缘动作缓慢,缓缓从地上站起,直起身的瞬间,借着这微弱的光,景怀君看到她双眸冰冷,里面有一瞬猩红闪过。
突然的袭击只在一刹那。当景怀君意识到自己胸前这一阵疼痛是因为挨了一掌时,他已经飞出数尺远。燕梦缘迅速收回手,人如闪电一般在原地一晃,下一秒便到了眼前,抬手欲攻他致命处。而她所有的动作,与耳畔缠绕不休的琴音是同步的,音高她抬手,音低她出掌,来往起收干脆利落,不似之前梦游般的迟滞。景怀君不得不为自保而出手,只是始终不敢攻击她,只好被动防御。这下不必别人说,他也知道肯定是楼澜搞的鬼。他完全就是冲着要自己命来的,阵势毫不收敛,招招摧人血骨。很快,景怀君的身上便开始隐约显示出灰白色的白骨层,连他的脸上也开始有这样的趋势。极度的紧张让他忍不住深呼吸,胸腔随着防守的动作而慌张地上下起伏,不住尝试着唤醒燕梦缘,又在这样极度的重压下只好发出低微的喘息声:
“燕姐,醒醒,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