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枕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柳一枕将东西都放到他怀里,蹲在面前,抬手抓起了他散落在肩头的头发,束在两侧细细端详。
半晌后,他轻声说,阿绮,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真像个小女孩。
一只手猛地攀住床沿,伴随着一声吱呀巨响,柳轻绮上半身倏地摔出床榻,弓在边缘吐了出来。这一下没有血,只是单纯的发泄,他趴在床边干呕,眼眶都发酸,可却落不下眼泪。
魏涯山立即扶住他,待他吐完一轮替他细细擦擦嘴角,又将他扶着倒下。柳轻绮眼前发昏,恍惚间看到魏涯山眼中似乎蓄满了眼泪。他很想说两句话,可稍稍呵口气,喉间的伤口便痛得浑身发抖。他缓缓抬手扶住,摸到一圈又一圈绷带。魏涯山将他的手摘下来紧紧握住,他听到他的声音轻轻地从耳侧响起:
“没事的,阿绮,别担心。没事的。”
他听到这个昵称就又开始发抖。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这种冷热交替的感觉始终折磨着他,可在此时却消失了。
他躺了一会儿,再睡不着,却也不吐了。脖子上绑得严实,不至于从这儿漏出来。魏涯山给他掖掖被子,叫他好好歇着,说了点琐碎的事情。无论是涉及到于朗深还是上官敛柳轻绮都不想听,他说不出来话,只好转头以示抗议。魏涯山笑笑,没在意这种行为。他说:
“阿濯回信来了。”
柳轻绮的头立即又转了回来。魏涯山从怀里摸出信来给他:
“今晨刚来的,到了我便立即赶来给你。”他顿了顿,“我也托人问了小青侯,蔓城那边虽是情况略有危急,但都还安好。若你愿意,我读给你听。”
柳轻绮摇摇头。他从魏涯山手中接过信,勉强翻过身来,将信压在枕巾上看。看着看着,他的唇角便不由自主勾起,尽管疼痛让他冷汗涔涔,连笑容都有些扭曲,可那紧紧绷着的神情终于松快些许,露出点原本便当出现在他脸上的欣慰来。
方濯的信如他的人,写得热情洋溢、欢快奔放。他给他写得不多,可回过来的却洋洋洒洒有两大张。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可读完却觉他似乎是怕篇幅太长看着累,故而强行切断了许多话题。他侧躺着,强撑着举起信认认真真读完,很想笑一笑,眼前却氤氲一片。他怕打湿了信纸,连忙将信往外送了送,魏涯山接过替他折好,又塞回信封,放到他的枕头下,低声说:
“就放在这儿,你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别急,别牵着伤口。”
魏涯山忙碌数日,眼下乌青已经深得不能再看。柳轻绮望着他,泪水依旧含在眼中淌不出。他们只这样看着,一句话不说。可哀伤就隐藏在这沉默里。柳轻绮头晕目眩,但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在不能说话的时候,他的心中反倒有许多话要说。它们跨越了十几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说不出口,也因各种各样的变故而始终无法告知于他。此刻他的心里最明了的便是此种深重而尖刻的感受:
我总算没有让你如你当时的誓言那样,为振鹭山献上自己的生命。
他知道魏涯山辛苦。尽管这是一个已经完全知晓的危机,是一次完全不可能躲过的折磨,可他明白自己的使命,他绝不会弃山而走,尽管知道这很有可能会让他命丧于此。他仔仔细细没日没夜地安排好了一切,随后便安静地等待着这个属于他的命运浩劫的到来。可就在前夜,他特意将其他的三个门主都叫到一起,在只有一盏灯和一盏茶的骁澜殿中,顶着熙熙攘攘影影绰绰的月色,与他们聊了很长一段时间。
魏涯山是从小便留在山上的。他最大,与许多师弟师妹的年龄差距也不容小觑。这其中排行第二的便是楼澜,十余岁上山,与魏涯山也相处了十年有余。对于他此行目的也是心知肚明,非但不紧张,反倒笑意盈盈的:
“总在骁澜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