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这个深夜曾经历过的事(1 / 4)

方濯永远都会记得他第一次踏入振鹭山的那个夜晚。人人都觉得他不该记得了,现在由他想来,似乎也不该记得。那时候他五岁,居住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的小城镇,被送到振鹭山的时候,其实已经快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唯有记得在那个细雪飘荡的夜晚,他被从一个怀抱转移到了另一个怀抱,眼前尽是一片昏暗的黑色,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耳侧依稀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喊声,然后他被抱着上山,一路上只能感受到凛冽的寒风,那些风声就好像一把利刃一样搁在他的脸上。可不知为何,他从来没有感觉到痛,或者是痛感已经在这廖远的记忆中消失殆尽了,他只是垂着眼,能听见枯枝折断的声音,却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呼吸。

但他永远记得那个夜晚、那样一个也许曾是灯火辉煌,又或者也是一片寂静的夜晚。记得有人将他抱在怀里奔来跑去,记得有一碗一碗的汤药递到嘴边,那些味道简直令人闻一闻眼泪就从眼眶里淌出来,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流泪,但他一滴也不剩地喝干净了。现在想来发现他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他身边的人又是谁,是谁将他送到了振鹭山,又是谁抱着他最终回到门派,从酷寒的山道踏入温暖的内居,眼前模模糊糊人影攒动,却一个人也看不清。

就好像现在这样,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却连简简单单的一瞬都无法看清。

姑娘说的话是有迹可循的:她已经在这儿等了太久,见识到了太多人被同样的方式骗入到花神庙前,被幻境杀死后献祭成为花神的佐料,甚至于连一句像样的遗言都不曾说过。她也才知道为什么当初村长要选择她成为所谓的“花侍”,只是因为听闻当年她曾与父母一同上了振鹭山,在那儿住了一些时日,就算不曾被门派收为弟子,可到底也“沾染一些修真人士的福缘”,在当时花岭镇并无“仙尊”到来之时,便抱着侥幸的心理,拉了她充数。

决定下得很迅速,数充得也很满意,她死得也很惨。

半面是血半面是泥,而还有肌肤较为脆弱的地方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已经腐烂了的指尖沾染着细细的碎土,指甲被撬起来一半,当她流眼泪的时候,似乎四肢的经脉都跟着一起沸腾呜咽起来。

而她说的其实也很明白,花岭镇年年都在寻找“修真者”来进行这场“献祭活动”,花神年年降怒,并无相关规律,只要一经有花神庙异常的存在,“献祭”便要时时刻刻在准备之中。

很明显,这次的献祭所选择的便是振鹭山的“仙尊们”,而柳轻绮一时不慎,带着两个徒弟闷头闯了过来,直接成了冤大头。

“当他们在幻境里得手之后,就会立即举行献祭仪式,若没有得手,就会用其他的方法来绞杀修真者,所以我说那位小仙君应该还没事,如果他已经死去了,那么现在花岭镇应当已经开始了献祭,献祭一次,火至少要燃够两个时辰,我们在这里是不可能看不到的。”

姑娘又顿了顿,才再度小声说道:“所以这就是他们往往会选择在夜晚布置陷阱的理由……”

柳轻绮听了只缓慢点头,没说什么话。方濯本来一瞧这姑娘的惨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从头到尾又将故事听了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虽说本人侥幸逃脱,但忍不住代入进去,也感觉到身后出了一身冷汗。

他问道:“那你的家人现在知道真相了吗?”

“他们不知道,我只和我的父母住在一起,村长只是说我被花神吸取了魂魄回到了天上,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姑娘有些茫然的目光投向远方,望了半晌,突然有些释然地笑了笑,“现在他们已经离开这里了,再也不在花岭镇,我知道,是因为再住下去会更伤心……走了也好,只是我再也看不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