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出走(1 / 7)

如果叫柳轻绮回忆他的童年,说出那一句在挨罚后最常用以辩驳的诡论,也许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

“那叶云盏呢?”

有时候也喊师弟,但这个名字总是和“那”与“呢”组成固定搭配。在那已经寥寥无多了解他少年时的人们的记忆里,柳轻绮的名字最常和叶云盏相连的时候,绝对就是挨罚的悲惨时刻。柳一枕不罚他,可不代表他的其他师叔师兄不罚他。而一般这个时候没人会阻拦,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只不过和打板子拎领子倒挂在门框上抽鞭子不同,高门大派揍人也文雅,除了罚抄门规外,便只需挑选派中一个长老挑战即可。挑战成功,既往不咎,门规也不用抄了;挑战失败,多二十遍,而且要倒立着抄。而叶云盏总是挑令狐千眠,没别的原因,就是他总对他抱有一种幻想,觉得师尊能给他放水,而且可以慷慨放一壶。

由此,两人练就了一手倒立着写字也能写得悠然绝妙气吞山河的好绝活,且将振鹭山这么多年间一直留存的门规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而且还是随着每年门规的添减而更新版本,把一套门规像炒豆子似的翻来覆去地盘,给出半句门规,让其探索究竟出自于第几部分第几句第几套第几次版本都能交代得行云流水,别称倒背如流,就是从中间随便抓几个字,都能从门规的其他部分找几个字凑成个押韵。

若称振鹭山的门规,除了他们两个,全山找不出来第三个还能对其拥护到如此程度的。只不过只是做足了表面功夫,一点儿也不往心里进,抄多少次罚多少次,下次照样按着条规一个个往下犯,从不挑食,童叟无欺。

而溺爱向来不会成为如何能够对外大肆宣传的真谛。也正因为如此,两人意气相投狼狈为奸,成为了普天之下第一好兄弟。

至少,在叶云盏眼中是这样的,师兄或许不是最厉害的师兄,却一定是最好的师兄。

天上地下,四海八荒,找不到一个比他能更好的师兄。

便同样的,他师尊也总是嘲笑他,说他所有的天分都点在了练武上,在其他方面自然要低人一头。他嘲笑他脑子不太好使,仿佛总觉得这世事永恒不变。诚然,若是那时候告诉他,最好的师兄终有一日也会与他隔开一道隔阂,最好的兄弟也会最终跟着别人走向另一条不知未来的颠簸之路,他非但不会相信,还会拔出剑来,斩断所有的可能,威胁着人连说也不能说一句。

柳轻绮知道他从小天真,胸膛下藏着一颗滚烫鲁莽的赤子之心。他喜欢这样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这么些年几乎从来没有和他起过矛盾。所以他也知道如何哄这种人,在离开观微门后,特意去酒窖里拎了一坛酒,想了想,还是将那从魏涯山那儿偷来的钥匙揣在了身上,没送回去。

寻风崖常年少人经过,寸草不生,空荡荡有如一片洁白旷野,简直是天赐的散心(或跳崖)之处。柳轻绮慢慢悠悠地晃过去,绕过几块光秃秃的石头,走过那遥远的、如同一面已经泛黄的画卷一般的拐角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他。

那背影依旧挺直,是多年练剑的习惯。只是不难看出孤寂。风袭过他的面颊,记忆仿佛又猛地回笼,一下子回到十几年前。在很小的时候,只要挨了罚或是不称心如意了,叶云盏就会来到这里。导致多年后,人家一找他就能找见。这么多年还一直待在这个角落,也算是忠贞不渝。

“哎,师弟。”

柳轻绮靠在石头后,看了他半晌,才喊了一声。叶云盏吓了一跳,起身回看,双眼还红肿着,一瞧见他,却是脸色一白,后退两步,竟拔腿就想跑。

“想去哪儿?”

他动作很快,柳轻绮却比他动作更快。两步便拦在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让他突破防线。而这样一来,便难免不瞧得面前人脸上两道宽面条似的泪痕还没擦干净,叶云盏想跑跑不了,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