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百宝巷传闻(2 / 6)

“你看,都这么久了,你徒弟都当了师父,甚至当了四个弟子的师父,所谓时光不等人,果真如此。”

他的言语平静,语气里却带着清淡的哀伤。这种哀伤与他的白华门时发现方濯是灵魔混血时的语气如出一辙。方濯回想起不好的回忆,掌心冒汗。但他却又不敢在师祖面前过多言语,所谓言多必失,索性便闭嘴当个鹌鹑。只是手指不由自主收了力,握着他更紧了些。

柳轻绮接着说:“这是我的大弟子方濯,对我很好。师尊如果你还在说不定马上我俩就要成亲了。你在就好了,不过有时候我也会想,你现在不在,其实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柳轻绮说了一些,又好像听了一些。他说一阵就沉默一阵,说一会儿就安静一会儿,最后说了不少,但又好像没说什么,就仓皇着跑得远远的,坐在那里抱着头一声不吭。

方濯坐在他旁边,面前是一派高耸陡峭的阶梯,一环一环通向死亡与天际的尽处。他用一只手捂着眼,另一只手搭在头上,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风雅,方濯只有搂着他的肩膀,尽可能地给他一些力量,但回头一看,却总感觉振鹭山这些前辈此刻都在这里看着他,看着他这样亲昵地与他的师尊贴在一起,似乎并不妥当。

但他也没有松手。柳轻绮长出一口气,喉咙里发出几声有点诡异的声响。再抬头时,他也没什么异样,只是嘴唇看着更白了些。他挥挥手,有点勉强地一笑,低声说:“算了,我也没什么话和他讲,若有,这十年我便不会从未踏入墓园一步。”

方濯紧紧搂着他的肩膀,两个人靠在一起。他也不做什么反应,只紧了紧手臂,说:“好。不说便不说。没事的。”

柳轻绮将手慢吞吞地移上来,抓住他的手腕,头却好似失去力气一般倚在他身上,沉默了半晌,突然喃喃着说:“我师尊其实真的待我很好,他视我如己出,从小我没有挨过他一下打,也没有挨过他一次骂,我和别人打架他从来不怨我,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他对我更好。他死了之后,我就好像天塌了一样,所以后来我才做出那些事,你不能怪我。”

方濯笑了笑:“好,我明白。我不怪你。”

“……他死了以后我是真的恨他,他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握着我的手,将他全部的灵力都传到了我的身体里,而当时我断了腰,又在百宝巷险些丧命,得亏回风师叔一碗药吊着,也得亏他这一把灵力救回了我的命,否则现在躺在这里的人,不会是他,而是我。”

也许是触景生情,也许是这段往事已经压在心里太久太闷,柳轻绮在柳一枕坟前仓皇逃窜,可躲得远远的,他却终于愿意说了出来。方濯紧紧握着他的手,也不管是否祖宗前辈会不会泉下有知了,凑过去轻轻亲亲他的发顶以做安慰。

两个人的手握得很紧,紧到对方稍稍做些什么都能感受到,他能听到掌纹被轻轻敲击的声音,掌心里的手指在发抖。此时两人的手就好像焊在一起一样,无论怎样也摘不开,柳轻绮的头从他肩膀上移开了,微微扬起,不知是在看云还是在看什么。他轻轻皱着眉头,尽管还在尽力掩饰,可已然明显没有了之前的从容,连声音都变得有些磕绊起来,在这无声的天地间寂寞地被切成数段:

“他、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是让我安心走。”

“让谁?”

饶是方濯明白现在他说什么都只能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却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他震惊地看着柳轻绮,柳轻绮却没有看他,只是看着远方,静静点了点头。

“他让我安心走。”

“为、为什么?”

“因为他那时候不打算救我了,他甚至想帮着燕应叹杀了我,”柳轻绮闭上眼,眉头皱得愈紧,“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阿濯,也不是我不想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