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带针了吗?”
“什、什么?”
随从也怕他。愣怔一阵,才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意思,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排银针来,送到靳绍恒面前:“带了!”
方濯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小臂,手指如铁般粘附在肌肤上,怎么掰也掰不开。见靳绍恒已经将银针一一排开,于对面端坐,柳泽槐心知肚明,连忙上前帮忙将方濯制住,又赶紧招呼着林樊过来,扶起他的额头,眼瞧着靳绍恒择一根细针,直冲他头上穴位扎了进去。
方濯额上颈上青筋直爆,紧扣住柳泽槐的手掌,指甲几乎深入他的肉里。方濯仰起脖子,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上半身弯如弦弓,双眼骤然睁开,只见眼白处淅淅沥沥满是猩红。靳绍恒这一针镇住了他的躯体,却并没有缓解狂躁,他被柳泽槐和林樊牢牢制在原地,粗喘不止,满脸都是血污,迎面而来,忍不住让人闭了闭眼。
他上半身不能动了,便用双腿扑腾。靳绍恒沉声道:“按住他!”
林樊抬腿一压,用膝盖按住他的大腿。方濯没了躯体上的发泄,心头郁火便愈加暴烈,一个劲儿地想往墙上磕,幸有林樊死死地抑住他。
“方濯,方濯,别急,别急,没事,等一等……”
方濯声音含糊,浑然不清:“我要找师尊……”
靳绍恒说:“按稳他!能不能活,只看这一针!”
靳绍恒虽管律罚,又使剑,但同时也医术高明。他出身杏林世家,祖上三代均行医治病、悬壶济世,入了天山剑派后,由于本派内药修不多,故而没有给他分配药堂的位置,而是看中他这一手好剑法和爱恨分明的秉性,让他管了律罚。但这么多年来,他始终继续研读医书,医术并未退步,反倒与日精进。平时不常出手,而今日,便是他扭转乾坤的时候。
柳泽槐带来的药修虽然也医术高明,但毕竟方濯的情况前所未见,他也不敢直接下手。靳绍恒愿意出手,柳泽槐心里一块大石头便堪堪落地一半,虽然也不能确认靳绍恒是否能救回来方濯,但也觉得他应当是有救了。
不速之客突然变成了所有希望的聚点,与此事无关的弟子们知晓知道的越多越麻烦,便已经悄无声息地结伴偷偷溜走了,水牢看门的弟子原本打算顺便带走裴重魄,却被靳绍恒拦下:
“等等,也许他还有用。”
“师叔。”柳泽槐到底忐忑。
靳绍恒说:“照林樊的意思,观微门主现在也在你府上?”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靳绍恒捏着针,掐住方濯的下颌,对准他额上另一处穴位刺下:“尘埃落定后,让他来见我。”
林樊愣头愣脑:“其实……”
“好,听师叔的,”柳泽槐迅速打断了他,“等将方濯送回去,我便喊他来见您。”
靳绍恒百忙之中抬眼,瞥了一眼林樊,嗤笑一声,冷冷道:“当我没听见?‘其实’什么,你说。”
林樊办事,有时坏就坏在太实诚。他说真话一流,偶尔便也看不清形势,听靳绍恒这么一说,才发觉大事不好,赶紧去看柳泽槐,但眼神刚一交上,便被靳绍恒一声截住:
“看你小师叔也没用。说。”
“……”林樊老老实实地说,“其实,观微门主现在就在水牢外。”
柳泽槐猛地一直身:“你怎么不早说?”
“对不住,小师叔,我——”
靳绍恒道:“他在外面,怎么不进来?”
“门主说,水牢毕竟是我派禁地,他贸然闯入,只怕不合礼数。”
“……他徒弟危在旦夕,命悬一线,他倒这时候又讲起礼数来了,”靳绍恒一闭眼,“不过说的也是,目前他身份敏感,不进来也行,就在外头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