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瞧见窗外是一片草木萧疏的荒原,枯木横躺,而万籁俱寂。周围没有房屋,只有某处正处于视野最末端的地方才能看得见一两点烟囱的影子。方濯抬起手来推动窗户,彼时一阵阴风便顺着侧颊猛烈地刮了进来,刮乱了悬挂在窗户上的稻草,也将桌上的宣纸吹得到处都是。宣纸上没有字,白花花的好似一片枯萎的静默的莽原。推动窗户的声音宛如一声乌鸦啸叫,于颅顶一阵尖刀刺入白骨一般使人头皮发麻。左右环顾无人而寂寥无声,荒原之上悬挂着一轮巨大的月亮。那月光也好似剑锋一般亮,方濯站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四下瞧瞧,瞧不见柳轻绮和唐云意的影子。
他忍不住想起在这个幻境出现之前的情境来:在那棵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桃树面前,柳轻绮握着他手腕的手指用了力,几乎要捏断他的骨头。这个面色苍白的甚至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年轻人力气意外的大,方濯可以明显从中感知到他的恐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强作镇定,可依旧微微打着颤。他咬着牙说:
“师尊?”
柳轻绮盯着他的身后,目光虽然没有落到方濯身上,却依旧让他感觉到毛骨悚然。他看到柳轻绮面部的柔和的线条变得僵硬起来,从那双漆黑的眼瞳中不难看出此桃花在一瞬之间开得更盛。那漂亮的颜色倒映在他的眼中,就好像一滩血红的死水。一时间花香扑鼻,有如花岭千顷繁华绽放一般,登时便萦绕在方濯的鼻尖。
“师尊?”
所有的事情似乎只发生在一瞬间,方濯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利剑便猛地刺过了他的身侧,牢牢地钉在身后桃树的枝干之上。那枝叶好似月光一般登时亮起了数重颜色,窸窸窣窣地摇个不停,在枝叶颤动的间隙才能窥得背后一片漆黑的夜色的一角。远处的山脉就好似野兽一般拱起了脊背,地面微微颤动两番,浑似整个花岭镇便由此而活了起来似的。
方濯看到柳轻绮的肩膀微微耸了起来。这是他打算逃跑的前兆。他连忙一把反握住了柳轻绮的手腕。
“师尊,云意不见了!”
“我知道他不见了,一会儿我们再去找他,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在他身上,”柳轻绮盯着他的身后,嘴唇翕动着说话很快,“这件事情绝没有咱们想得那么简单,阿濯,是我掉以轻心了,一会儿我喊跑你就赶紧往外面跑,别进花神庙,也别进山里,尝试进镇子里,往有人的方向去跑,听到没有?”
“你要干什么?”方濯瞪大了眼,“我跑了,你打算怎么办?”
“兔崽子,你管我怎么办干嘛,你留在这儿不跑就是找死,明白吗?”
“那我也不能扔下你,”方濯说,他咬紧了牙,“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回去和掌门师叔交代?”
柳轻绮侧头看了他一眼,尽管情况很危急,可方濯还是莫名其妙从他眼中看出了两分鄙夷。柳轻绮说:
“这么大人了,对自己的能力还没个充分的定位吗?要是你有用掌门师兄还派我跟着你出来干嘛?要是你能有用,我现在手里握着的为什么是剑而不是你的头发?我留这儿好歹还能拿着剑劈两下砍两下,拎着你的头发能把你跟锤子一样扔过去直接把它给砸个稀烂吗?”
方濯被突如其来的一骂给吓得一哽,什么话都吞进了肚子里,只知道盯着柳轻绮瞪。柳轻绮的手指鹰爪一般牢牢扣紧他的手腕,方濯被他扯到身后,却不妨碍他瞧见那桃花枝如同荞麦一般在夜空中肆意生长着。
那把剑依旧停留在桃树的主干之上,这使得它颤抖个不停,但却并没有制止其枝叶疯狂繁殖。方濯狠狠地扣住柳轻绮的手腕,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自己所会的所有的剑诀,也从未有过如此悔恨自己最初因为懒而没有上万剑峰去寻剑,到头来还是拖了柳轻绮的后腿。一想到柳轻绮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他就心中如鼓敲,因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