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荡在身后。
“我这么可怕么?看着我想吐啊,阿绮,你这身子这么多年还没养好吗?”
柳轻绮头也不回,举步往前走。身后声音渐渐轻下,直到身边完全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呼吸声。柳轻绮绕过回廊,面前一片荷花池塘,微风拂过栀子花瓣,也将那些湿热的馨香扑在他的脸上。柳轻绮原本走在正中央,没两步便贴上了长廊。他停步一阵,回头看去,那儿已空无一人。燕应叹走了,离开得无声无息。
柳轻绮靠在墙边,用力揉了揉眉心。胸口那阵意欲呕吐的感觉才稍稍停歇些许,但只要一回想方才的经历,便又会突然涌上来。脑海里盘旋的却不是“燕应叹没死”也不是“燕应叹又活了”,而是空洞的喧嚣与回响,什么也听不清,但却始终无法摆脱。
燕应叹是否已死这件事情,在他心中其实并不是那么明晰。偶尔他死了,偶尔他活着,燕应叹是个不定量。燕应叹或死或活,对他影响很大,但是柳轻绮也知道,这并非是他心思如何向何方转动就能解决的。他一味去想燕应叹死,或是想让他活,完全没有一点用处。
在早些年柳轻绮便深知这一点,只是他无法从思维的怪圈之中脱身,总是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在痛苦到达极点之后便骤然回落,抛入深海之中,从此再也未曾被提起。燕应叹一别八年,人人都说他死了,柳轻绮虽然知道这绝对是个假消息,可他的思维却依旧下意识随着更多人的言语而发散出去。燕应叹未死,但人们说他死了,他便也仿佛他死了,甚至如此深信不疑。放弃一切,遗忘所有,重新开始——一个深情的诺言,一个满堂彩的笑话。燕应叹压根没死,他本是深信的,可慢慢这深信因久无人信,到最后扭曲而成为自欺欺人,且比对于真相的认识更深刻,甚至让他在第一次感知到燕应叹未死时的心绪那般波折,却是在质疑消息、诘问自己。
燕应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心中还怀着一丝半点希望的火光,有意迟钝了身心,不愿直视此种可能性。燕应叹第二次出现在他面前,回忆比现实占据更上风,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事后他甚至很难对他未死一事有着坚定的认识。燕应叹第三次出现在他面前,与曾经太过相似的处境让他自我防卫,浑浑噩噩至尚未有太过激烈的情感波动。燕应叹第四次出现在他面前,真正杀了一个人,才像一只铜钟声响划过夜空,将过往的一切都震得粉碎——谎言、敷衍、欲盖弥彰、掩耳盗铃。近十年来一直都是奔逃为止、欺人自欺。
现在燕应叹真正地回来了,重现在这个世界上,也再度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思想与灵魂之中从今日起就又会完全是他的影子,这个人所带来的精神上的惶恐与心理上的罪恶也永远无法消除。柳轻绮按着胸口,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颤动,他拥有一副挺拔身姿,可现在却深深地弯下去。柳轻绮用力喘着气,想吐。吐不出来。他倒是想起身再往前走两步,可反胃感与肚子的疼痛却使他几乎难以直身。或者说,那不是疼,而是一阵上下翻腾的混如在海面上漂泊的感觉。人在极度的紧张与恐惧之下也许会出现一些身体反应,不能排除柳轻绮就是这样。但对于他来说,腹中所翻覆着的心思却并不只这些:十年交织着的情绪比简单的两个词要复杂得多,这种心绪让他虽然弓着腰,但却一声不吭。
在这夜间没有他人打扰,燕应叹离开后,躯体上的反应也慢慢消减。在简单的休息之后,柳轻绮直起身,再次启程,只不过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似乎在沉思什么。只是虽然他看上去走得心不在焉,方向倒一直很顺直,有心人若跟在他身后偷瞧一眼,便会发现柳轻绮所赶去的方向赫然是赵如风的房间。
诚然,在赵如风和孙朝分居之后,赵如风便搬去了孙府的另一头,离得孙朝远远的,活像是生怕他的臭味熏着自己。当然在今晚,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