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城门失火(1 / 4)

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场景呢?大抵在方濯五十岁写回忆录时(如果他愿意回忆的话),这副情景都会历历在目。但这很难用笔描绘出来,因为当时的花园太寂静,只有一人说话,但脑中鸣响未止,眼前七颗金星转动,又似风拂枝桠、落花盘旋而下。他站在原地,亲眼看着这女子穿过了自己,几乎与他重叠。

那女子微张着嘴,抬手穿过他的躯壳,似乎要抚摸上柳轻绮的脸。但最终未果,在他们即将接触的瞬间,她的身形便立即碎为齑粉,随风而散。

其实在接近柳轻绮时她的身形已经几近虚幻,但离得太近,方濯还是看清了她的脸。这女子一双含情的眼,一对微微颤抖的嘴唇,也许就在消散的瞬间她张口喊了什么,眼里饱含泪水。

一切只在一瞬间,在她全然于两人面前消散时,那种透体而过的冰凉感方存在于方濯的胸膛,仿佛冰冻了他的心脏。

眼前登时如同蒙上一层薄雾,像是残存梦境骤然破裂。那只原本紧紧抓着他的手慢慢松弛,顺着身躯一侧滑下。方濯回头看他,看到他呆立在原地——不,他吓蒙了。任谁面对着一个方才还痛下杀手现在便柔情似水的女人也无法从容。方濯只道那女子年纪应当同柳轻绮差不多大,嘴唇饱满,风情依旧,看不出苍老相。但鲜衣最是迷药,美貌也可做杀人利刃,正如从中翩跹戏蝶,谁知在万顷油菜花田下是否伏藏着一条毒蛇?

他再向后看去,燕应叹站立在原地未动,手指却轻轻抬起,便又几点光斑凝聚于指上。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往后藏了藏,是柳轻绮。他一声不吭,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可燕应叹却丝毫不管他此刻如何想,抬手掀一掀袍底,让自己能更优雅地走下台阶。方濯见得他的手掌贴附在柳轻绮的胸口上,在那瞬间察觉到身边人浑身一抖。随即那光斑便汇聚而成一处光源,萦绕着胸膛上的伤口绕了两圈,轻轻柔柔的,不像在攻击。

燕应叹在给他疗伤。

方濯看得呆了,原先想上前的脚步也生生滞留在原地,眼瞧着燕应叹用自己的灵力轻抚过柳轻绮的伤处,直至伤口有愈合的迹象,血也不再横流。方濯在那功法之中嗅到些许怪异的气息,心想那大概就是魔息。但又非如此纯净,似乎其中还夹杂着其他门派的功法。燕应叹同柳轻绮离得太近,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将手覆在剑柄上,时时刻刻关注着燕应叹的动向。只是这人不愧是魔教现任教主,眼神转都不转一下,就已经发觉了他的意图,手上运着功,嘴上却笑笑,颇有些无奈地说:

“阿绮,你徒弟怎么都这样子?把我说过的话当儿戏。我不会说了不会杀你了么?”

柳轻绮不语。他又转身向方濯,眼神向伐檀。打量一遍他的眉眼,方才道:“若你跟我走,我可以将过往一切一笔勾销,不问前嫌。怎么样?”

一时方濯不知他问的是谁。他等了片刻,院中却依旧是一片寂静,燕应叹的目光也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才如梦初醒,抬手指了指自己:

“……问我?”

“问你也行,你师尊也行,”燕应叹含笑道,“方小仙君,我们魔教虽然不如你们修真界这么‘正派’,但是也并不如你们所说,每天就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若你愿意,可以来到我们魔教做个散修,我是教主,为你和你师尊单独安排一处地方修行。振鹭山虽人杰地灵,但到底人多眼杂,灵气也有所分割,总不能全盘独占。你来我这里,对修为大有裨益不说,还有钱有权,任由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跟你们对着干。怎么样,来不来?”

方濯被他突然一挖,脑中一愣,但所幸身上动作比大脑运转得更快,当即回绝了他。

“不必了,多谢燕教主好意,”方濯说着,眼睛还死死盯着燕应叹落在柳轻绮身上的那只手掌。也许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让他对燕应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