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说话,但却又只能硬着头皮听,从盘古开天辟地听到赵如风流了第一个孩子。他说赵如风也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女人,她也很惨呐——好不容易怀上个孩子,两人细心照看着,路都不敢多走一步,风也不敢吹一下,就生怕这孩子流了:可到底还是没保住。那时候他已经纳了二房和三房入府,赵如风平素和褚春娘本就有冤仇,见面必然要阴阳怪气两句,背地里也给彼此做过上不太得台面的事。后院不清净,他也尝试过调节,但谁料两人还未冰释前嫌,赵如风就先掉了孩子,她总疑心是褚氏给她下的毒,此后便日日给褚氏使绊子,为的就是要她不好过。
而褚氏呢,从来没有承认过是她害了赵如风的孩子,甚至为此被孙老夫人罚跪在门外一个时辰,也咬死了自己与此事毫无关系。自然,赵如风将全部的过错都推在她身上,也没有任何证据。褚氏平白无故被扣上一顶大帽子,且百口莫辩,就更恨赵如风,平素里更没有什么好脸面,而赵如风呢,对褚氏更是恨不得生啖其肉,一看见她,就想起自己胎死腹中的那个未成形的孩子。
孙朝一想到这些事,就黯然神伤。也许是想起了褚氏的凄惨死相,又可能是因为夫人的突然晕厥而感到惊惧,眼泪刷刷地往下掉,跟方濯解释了他与妻子的夫妇关系降至冰点的来龙去脉:他家人催得紧,赵如风刚嫁至孙府没一月,老夫人就开始打听她的肚子,问得赵如风不胜其烦,但是婆家,又躲不掉,每次去敬茶时只能低声下气连连称是,回去就摔花瓶,这也是他们后来将爹娘送回卫城老宅,自己留在麟城住的原因。
“她本来就是暴烈的性子,这么多年,也就只有我能忍着她、包容她、宠爱她。她这性格,跟人吵个架都能一脚把人家踹飞,怎么能心平气和养孩子?”孙朝说,“她年纪小,在家里排第五,是赵家的掌上明珠,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被宠坏了。你看看她家人那个做派,把这么个小女孩儿送到学堂里去读书,把脑子都给读坏了……当然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遇见。我娶她,是没有后悔过。我爱过她。只不过我娘太想要抱孙子了,她前三个月没怀上,我娘就催着我纳妾……二房三房都是她塞给我的,我本来不想要的。我不能对不起我夫人,不能让她伤心呀。但是我母亲可不管这些,她非得要我纳,我反抗过,绝食过,都没用。最后还是不得已进来了,我夫人又哭又闹,但又有什么办法?我娘铁了心,非得要我娶不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孙朝捂着脸哭了起来。他抽抽噎噎的,声音像是被截开一段的光线。方濯感觉它好像落到了地上,又似乎反弹而上,跳到他的脸颊。他的眼神也许软了些许,孙朝所说的话让他感到有些触动,但几乎也是瞬间,他便察觉到这些话语之中令他略有不适的地方。他微微皱起眉,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没出声。
而那头,孙朝尚在细细同方濯数着这座府邸曾经发生的事。他的二房姓李,三房就是褚春娘,这是他最早的两房小妾。赵如风在半年之后终于揣上了一个,尽管她自己不是那么愿意,但老夫人非常高兴,对待赵如风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她不再在赵如风面前做戏,也不再到街市上淘来各种各样所谓的“生子秘方”,不再频频请赵如风到自己面前,而换作自己带着补品和一箩筐的叮嘱常常来访。她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宠爱,连孙朝都得靠边站。而孙朝在夫人怀孕之后,就更少到侧室那儿去。这就导致了二房和三房基本上没有了什么怀孕的机会,自然在老太太面前便失去了姓名。这也是为什么在被迎入府之前孙老夫人对她们百般关怀,却在赵如风怀孕之后对她们不闻不问、乃至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下令将“凶手”褚春娘驱逐出府:她们在孙家原本的唯一的价值就是圆她的孙子梦,此今有了一个人可以代替她们,自然也就不再受到孙府的关注。
至于褚氏,孙朝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