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要想想,暂时还没答应柳淑才。
不过,看信里面柳淑才的口吻,她似乎对收养赵秀云这件事胜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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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信,轩窗外的雨仍淅淅沥沥,夜气挟着寒意从窗隙侵入,我去披了件衣裳。
默然良久,我提笔蘸墨,写下了给柳淑才的回信。
关于她要收养赵秀云这件事,我必须得把我的担心告诉她。
或许在赵秀云被柳淑才抚养到能出嫁的年纪后,她的爹娘又会把她抢回去。
毕竟她三个哥哥都还没成昏呢。
不摆脱这层血缘关系,赵秀云就不可能真正从这些泥淖里脱身。
写完信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
陈莺莺记忆中那些有关林芳和赵秀娟二人相关的回忆,在我脑海中一幕幕闪回。
与这些回忆相关的人,无论是原主陈莺莺,还是林芳和赵秀娟,都被沈誉害死了。
沈誉固然是那个举起屠刀的恶徒,可细细想来,举起屠刀的只有沈誉一人吗?
林芳若不是为了给母亲治病筹钱,怎会心甘情愿踏入沈府为妾?
赵秀娟若不是为了贴补那三个永远填不满科举梦的哥哥,何须在沈府苦苦煎熬?
女子啊女子,为什么从一生下来,命运就被拴在那么多绳子上?
为了孝道亲情,为了兄弟的前程,为了家族的利益……
为什么不是主动牺牲就是被索取?
女子存在的意义,就不能属于自己吗?
凭什么?
世上还有多少个林芳,多少个赵秀娟,多少个陈莺莺正走在被牺牲的路上?
唉……
忽然想起《银屏春》里的那句话“为人莫投女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1),能写出这般言论的明朝人,怎么可能是男人呢?
我举出了那么多证据,可为什么就因为成见而想当然地否定我呢?
答案我都知道,可我还是忍不住叩问苍天……
次日一大早我就让菊香去寄回信了。
下午大哥陈骏宗风尘仆仆地从京城赶了回来。
当晚,陈府大摆宴席,为陈骏宗接风洗尘。
席面设在花厅,灯火璀璨,菜肴琳琅满目,前几天我说我想吃海鲜,王玉珍今天果然让厨子做了好多海鲜菜品,诸如蒜蓉粉丝蒸扇贝、油焖海虾、姜葱炒螃蟹、清蒸鲍鱼,当然还有我爱吃的酱烧肘子。
陈老头坐在主位,大哥陈骏宗与三哥陈骏业分坐两侧,我安静地和一堆小孩子坐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酒过三巡,陈老头搁下银箸,问陈骏宗:“骏宗,此次进京为骏章上下打点,诸事可还顺遂?”
陈骏宗立刻起身,恭敬回话:“回父亲的话,托父亲洪福,诸事都已打点妥当。几位翰林院浙江籍的老先生,以及与五弟同年进士、朝中有人有望晋升的几位同僚,儿子都已备厚礼亲自拜会过了。日后骏章在翰林院里,自有几分香火情面照应。所有开销账目明细在此,请父亲过目。”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蓝皮册子,双手奉上。
陈老头接过来,一边看一边点头,看罢又问:“嗯,你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京里可还听到什么风声?”
陈骏宗答道:“听闻了一桩极有意思的传闻。隆庆爷最宠爱的寿宁公主似乎在宫宴诗会上,对今科状元郎续说青眼有加,多次当众称赞其才思敏捷,风姿卓绝。甚至有人传闻,寿宁公主有意将状元郎招为驸马。”
陈老头问:“状元郎也是浙江人?”
陈骏宗道:“状元郎籍贯江西,并非浙江人。不过此番回乡省亲,要经过杭州府转乘官船。骏章已经邀请状元郎到家中小坐歇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