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王玉珍替我理了理鬓角,温声道,“前儿收到信,最迟也就再过三五日。他要提前回来忙骏章省亲的事。”
我故意说:“那太好了,光是我回来爹就这么高兴。我们家那位榜眼郎骏章一回来,酒席一办,家里更热闹了,爹说不定就好了呢。”
王玉珍的笑滞了滞,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那是自然。”
“嗯,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歇息。”我乖巧地说着,转身走出院落。
等大哥陈骏宗回来,这两父子的好戏就要开场了。
一个着急上位的儿子和一个不甘心放权的老爹,有意思有意思。
夜风微凉,吹不散我心头骤然升腾的灼热。
从王玉珍那出来,我回了房,这是我第一次踏进陈莺莺生活了十六年的房间。
屋内陈设简洁,丝毫没有多余的装饰。
靠窗一张红木书案,书案旁有一个半人高的书柜,整齐放着《女诫》、《列女传》、《内训》、《女论语》之类的书籍。
都读的什么呀……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叫菊香把上面的书都拿下来。
菊香问我:“小姐,这大半夜的突然把这些书都拿下来做什么?”
我轻飘飘地说:“拿到后院去烧了。”
“啊??”菊香很是吃惊,张大了嘴,“小姐,这些可都是您从前爱看的,为什么突然要烧了?”
我扬了扬下巴,“这些书是用来规训女子的,我现在不想再被规训,所以把这些书烧了呗。”
二人听了我的话,似懂非懂。但是也不继续追问,找了个背篓背着那些书就跟着我去了后院。
找了个没什么花木的地方。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银泻地,将泥地照得一片清冷澄澈。夜风掠过竹丛,发出沙沙的轻响。
竹青将那一背篓书倒到铁盆里,书籍散落开,内页在洁白的月光下泛着陈旧的黄。
陈旧的霉味有如尸体腐烂的臭气。
竹青有些迟疑,拿起一本《女诫》,犹豫地看向我:“小姐,当真全烧了?这本看起来还挺新的。”
“烧。”我斩钉截铁地说。
说完干脆直接蹲下来,将那《女诫》撕成两半。
菊香性子更爽利,虽也不解,但见我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麻利地擦亮火折子,一小簇橙红的火苗跳跃起来。
菊香将那火苗凑近几张被我撕下的《女诫》。
火烧在《女诫》上,纸张先是蜷缩、发黑,随即猛地腾起一蓬明亮的火焰。
书封上墨黑的《女诫》二字被火舌舔舐吞噬,不过数秒钟的时间。夜风一吹,火势更旺,哗剥作响。
越来越多的教条被投入火中。火焰越来越高,扭动着,跳跃着,将我们三人的脸庞映得一片明亮,将周遭的夜色都逼退了。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吹得我们的脸颊十分红润。
无数被奉为圭臬的“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在烈焰中化为片片灰烬,随着热流盘旋上升,又飘飘荡荡地落下,像是下了一场黑色的雪。
这些灰黑色的粉末一捏就碎了,而这些粉末的前身,却囚禁了这片土地上无数女性几千年。
只是缺一场大火。
没什么是火焰烧不掉的。
火焰能烧掉教条,烧掉黑夜,自然也能烧掉枷锁。
火焰从何而来?
从那微小的火折子里,渺小的火星中来。
烧完那些封建糟粕,我心情格外好,哼着小调就回了房里。
房里被清朗的明月照得亮堂堂的,晃晃的月光从轩窗前照进来,落在窗前的地上,如同洁白的霜雪。
我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