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人情,日后或许对骏章的仕途有所助益。”
陈老头枯瘦的手指捻了捻胡须,沉吟片刻,重重一点头:“此事做得。正好骏章也要省亲,一齐办了。骏宗,你务必周密安排,要显出陈氏的诚意,不可失了礼数,怠慢了状元郎。”
“儿子明白。”陈骏宗精神大振,趁热打铁道,“父亲,既然要招待状元郎,那骏章省亲的一应仪程、排场,就更要彰显我陈氏门楣了。儿子以为,必要豪华大气,显我陈氏气势。”
他话音未落,陈老头的眉头已经紧紧锁起,方才赞许的眼神褪去,被不悦取代:“糊涂!骏章刚刚踏入朝堂,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等着抓他的错处!此时不知收敛,反而大肆铺张,是怕他不够惹眼,招不来忌恨吗?一切当以朴素得体为重,情谊到了即可,万万不能搞那些虚浮的排场!”
陈老头这话没错,五弟如今刚刚得中榜眼,要是省亲如此张扬的话,难免会落人口舌,更何况还要邀请同榜状元郎来家,这要是因为过于张扬被人弹劾拉帮结派,那五弟的仕途岂不就泡汤了?
我闻见空气中的火药味,不禁放下了手里香喷喷的蟹腿,津津有味地听起来,希望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继续加深——他们之间的间隙深了,那我可走的路就宽了。
“爹!”陈骏宗语气急切,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骏章高中榜眼回家省亲,正是我陈氏商号向江南各路商贾彰显实力、广结善缘的绝佳时刻!若是场面寒酸了,岂非让那些潜在的合伙人生出疑虑,觉得我陈氏家底不足,不堪托付?这可不仅仅是丢面子的事,更可能错过潜在的商机啊!”
“大哥说得极是!”三哥陈骏业放下碗筷,高声附和。
看得出来,这货唯陈骏宗马首是瞻,陈老头在他心中的地位远不及陈骏宗。
陈骏业说:“爹,您就是太过谨慎了,哪有您想的那么复杂!骏章高中了榜眼,榜眼啊!那可是天子门生,日后的朝廷命官!我们摆再大的排场,那也是光宗耀祖,理所应当!这有什么可说的?”
我夹了一口鲍鱼放进嘴里,心想陈骏业真是头蠢猪,难怪永远都只能做副。
陈老头见两个儿子一唱一和联合起来反驳自己,脸色骤然阴沉。
数十年来,他一手掌控陈氏,最忌讳子孙挑战他的绝对权威,尤其是在这关乎家族未来命运的大事上。
他还没死,这两个儿子就想越过他做主了?
轮得到他们!?
见陈老头拉了脸,厅内顿时沉默一片。
陈骏魁频频向胞弟陈骏业使眼色,陈骏业却不以为然。
三嫂崔娇儿却看在眼里,轻轻推了推陈骏业,陈骏业瞪了她一眼,道:“这没你的事。”
崔娇儿尴尬地低下头,看着碗里的菜,叹了口气。
此时不拱火,更待何时?
我抬起脸,装出惶惑不安的样子,眼神在陈老头和两兄弟之间逡巡,声音带着十足的担忧:“大哥、三哥,你们应该知道爹沉稳持重,考虑得更深远。常言道树大招风,五弟刚入朝堂,要是被同僚抓住这点事大作文章,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你们该体谅爹爹的慈父之心……说到底,爹爹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为大家好……”
陈骏业原本就对我有怨气,听了我这样说,下意识嘲讽我:“陈莺莺,家里的男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嘴了?”
我满脸委屈,低着眼睛看向陈老头:“是啊,我说话不算数,但是爹爹的想法就是更为稳妥啊。”
陈骏宗也横我一眼,道:“莺莺,你莫要插嘴。”
“砰!”
陈老头积压的怒火轰然爆发,猛地一拍桌子。
杯盘震跳,汤汁四溅。